“太谦卑就假了,是什么人我们都有数不是吗?”她像是有意要撕破脸一样,可又像是为了引出某些实质性的谈话内容才让自己说的话多了些傲慢和狂妄。
确实,他像是有意在拖延什么一样,本来每一个到监狱找叶扬若的人或多或少都是带有目的的,就算到最后可能未必会跟原先设想的那样但起码也都会在离开前显露出那个动机,像他这样明摆着就是有所求却故意抓不住重点的样子也不知道那些看起来的精明就只是装出来的还是这人就是有意在击垮敌人的防线。不管是哪一种这都是一个叫人厌恶的人。
“很简单,我们都是藏着些东西的人,只要您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自然也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这是一场交易吗?但总叫人没法预见所谓的好处。
“在你身上,我没有想要知道的东西。”她说得傲慢,动作更是紧随着形态变化,她转过身背对这个不速之客,似乎要终止这样没有营养的问答。
“不,你想知道,从我进来到现在你也就只是在我说出前一句话的时候才说不想知道,你的急躁已经将你出卖了。”
她不屑一笑,又转过身来,可是那个男人原先神色中就夹带的狡猾的谄媚已经更加浓厚了,她实在不忍直视这样一张试图写满阴谋论的脸,将目光转向其他地方:“你哪里来的自信?”
她是开始不敢直视自己了吗?他像是得逞了一样,将得意篆刻在脸上表露得淋漓尽致出来,故意拖出那丑陋的标志性的蒜鼻才会有的鼻音:“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也清楚不是吗?现在你已经陷入了一种迷局里,你看不清楚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想要知道在你看得见的真相背后是否还藏着其他的价值,才会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非得要钻到这样一个老鼠窝一样的地方来,忍受你恶劣的脾气,眼巴巴地想要挖出些什么东西出来。你比你想象的更渴望知道。”
他终于还是将那个能够“诱惑”到她的理由说了出来,总算没有白费那么多先前拿来铺垫的准备。可是,这个人如果不是太自作聪明了才错失了先发制人的先机以至于到了谈话的中段才说出这样形似补充的话,那就是太奸诈了,有意在对话之初拖延消磨对手的耐心。他说得很没有礼貌,几乎每一句话里都夹带着冒犯,可是又像是确实戳中她的痛处一样。
“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是在对我的身份感兴趣吗?”他面露得意,那个鼻子也随着他得意的笑挑起了一点,像是能随时跟紧情绪的变动起到加重猥琐的附加作用一样。
“像你这样的人,会给什么人跑腿?”
“哦!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你极力将自己伪装得站在多高的位置,可是却暴露了,你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高端。不是要谈判吗,找个说得了事的人来,我不会跟小丑谈条件。”这是在报复他对她说的那些没有礼貌的挑衅的话吗,听起来有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小丑?”他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那个总是出戏的鼻子像是收敛了不少一样,一动不动的,仔细看因为鼻子的润色他还真像个小丑,“太没有礼貌了。”
他像是要发怒了,可是她并没有看他,他的怒火无处可撒:“小姐,你太没有礼貌了!真是没有教养!”
这话说得很讽刺,可是也证明他的确是被激怒了,恐怕这就是一个很不能够忍受别人说自己有多不重要的人,对于这样近似污蔑的话对他来说就像是能蛀入骨髓的毒一样,一直纠缠在他的胸肺内,弃之不去,久久不能释怀。就差一句“装什么,就是个小人物”这样的话就能把他气到炸裂了,但她不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好歹,他也还能够继续伪装,撑起他的那一身皮囊。
他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愤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不去计较来自某个粗俗鲁莽无礼的女士说的难听的话的绅士:“小姐,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哪里有什么躲在后面的人,你该说的话尽管跟我说就行了。”
他还想要把自己作为探长助手的身份来与她交谈,只是这个借口已经在他们的谈话中被击溃了,他这样重复维系着已经被破了的谎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用意,或许就真是模糊了头脑吧。
“你不是可以主事的人,想要从我这里拿到你们想要的价值,就找个对得起这个价值的人过来,别老躲在暗处耍什么不入流的手段。你是受了谁的委托我一点也不关心,但既然是一定要从我身上挖出什么你们想要知道的东西,就让那个人自己过来,我怕你消化不了。”
他只能呵笑勉强缓解尴尬。他努力要让自己原谅这个见识浅薄的女人。他劝慰自己这个女人就是因为知道快要无计可施了才会抱着这样侥幸的心态。
“你是怎么看出来在我的背后还有一个更加高级的人的,随便猜的?”
她笑着看着他,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只流浪狗一样:“我会看相。”
“有意思。”
“你前言不搭后语的,一直停留在莫名的自信里,完全不像是会计划出稍微精细一点的计划出来的人。不是没有想过这就是你拿来迷惑人的伪装,可你的伪装未免也太没有死角了,完全看不出来破绽的就只有一个解释,你就是那样的人。所以,你只是在为某个人办事才来的,至于是谁我还不知道。”
她倒是坦诚,可是说得也照样是不留情面的,将一个把得意一直挂在脸上的人贬低得就剩下可笑残留。
“我知道了。”
来见到这个人之前他就听人说起过这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被吩咐的也只是将意愿带到无需过分逗留,可是他好不容易抓住这样可以表现的机会更想要狠狠地愚弄一下这个自诩多聪明的女人。第一次见面他的目的很明显达到了,可是,这样的反转实在是叫人措手不及。
他原想着就这样装下去,找个什么契机暗示自己就是那个策划者,让那个自负的人知道自己想错了。可是就像她说的一样他装不来。除了灰扑扑地离开他也想不出来再留在那里叫人嘲笑的理由了。
他转身要离开。
离开的脚步刚踏出,却被她说的一句若有若无的话给滞留了“那个姓胡的女人,是你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