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萧瑟,虽然维尼斯城与海洋毗邻,平常一年四季温差并不特别明显,但当全城都笼罩在连绵几天的细雨之中时,宽敞平坦的石板路上打着雨伞、穿着皮质雨衣的行人还是显得有些缩头缩脑,脚步匆忙。
在城市最繁华的商业街道‘黄金海鱼大道’相对偏僻的街角一座狭小到只能容纳两张木桌,一个火炉,四张软椅的两层矮楼中,一个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少年透过老旧的木窗望着石板上溅起的点点水花发出了楞,鼓起勇气低声说道:“先生,雨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了…”
“雨越来越大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出来,罗蒙,我说过不喜欢你这样吞吞吐吐的样子。”坐在软椅上,守在火炉前,背脊倚着靠背,按照新养成的小商人陋习将双脚架在木桌上,张黎生伸着懒腰开口说道。
“雨下大了就不会有人来应征了,我能早点回家吗老板,今天是我妈妈的生日?”少年畏畏缩缩的转身看了看青年,语气充满渴望的问道。
“噢? 这样,当然,既然今天是你妈妈生日,你当然可以提早回家,嗯。替我祝你妈妈生日快乐,罗蒙,”张黎生随口答道,说着还从裤兜里摸出一枚金币用拇指弹出,“这是预支给你的半个月薪水,自己给她买件礼物吧。”
金币闪着淡淡的光华,滑过一道弧线落进了少年手中,摸索着钱币润泽的表面。他张张嘴巴,激动的满脸通红,语无伦次的说道:“先生真是太感谢您了先生,真的,真的,太感谢你了…”
“没关系,这几天你的工作做得很卖力,招募的水手也都符合我的要求,这是你应得的,”张黎生摆摆手。“快走吧。你还要买礼物呢不是吗。”
“是。真是太感谢你了先生,真是太感谢了…”罗蒙感激涕零的点点头,拿起雨伞,嘴巴里不停叨念着感谢的话。开门走出了矮楼。
木门开启时雨点落入屋中打湿了门檐里面写着‘黎商行’几个字母的花哨布块。望了望自己的布艺招牌。张黎生等到房门重新关上之后在软椅上摇晃着身体,喃喃说道:“这个罗蒙既听话、容易笼络又没什么脑筋,还真是我走后留在维尼斯城看守商行的最佳人选。
单身无牵无挂的水手已经招募齐了。可来应征的领航士和船长却都太年轻了,也就是能勉强看懂航海图,用他们来探索航线恐怕还不如巫黎渔夫有用,这真是太古怪了,为什么会一个老家伙都没有呢…”
想了好一会却没什么头绪,饥肠辘辘的青年摸摸肚子站起身,从门后摸了把黑色绸布雨伞出门漫步在漫天细雨中,向餐厅走去。
路上,耳中听着‘哗啦啦…’雨点坠地的声响,他脑袋里还在不断思考着刚才的问题,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换个思路,走着走着眼角的余光突然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里一动,马上热情的大声招呼道:“哈诺,嘿哈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自从返航维尼斯城之后我们可是一直都没见面了,这些天你跑到哪里去了…
你,你还好吗…”,但等看清曾经巧舌如簧,自负骄傲的领航士像是衰老了十几年的面容时,他的话却一时间再也说不下去。
“这些天我一直呆在市警署,为海上水手暴动那件事接受调查,过得不怎么好。”在雨中打着一把破旧灰伞,脸色和天气一样阴霾的哈诺反应比以前迟钝的哆哆嗦嗦的走近青年,开口说道。
“水手暴动,”张黎生楞了一下,“那件事不是已经按照‘海上律法’镇压了吗,死了七八十人还不够吗?
说起来这些天我也去了警署,还去了海军局和保险协会几趟,不过都是因为火狱人劫船的事去做说明,遇到的人都挺客气的,水手暴乱连提都没提起过。”
“你现在是维尼斯城豪商贵族白翡丽家和唐顿家的尊贵客人、城市的纳税人、拥有三艘海船的商行主,和我这个被怀疑成暴乱源头,名誉扫地的领航士完全不同,被问的问题当然也不一样。”
“你受怀疑了,”听到哈诺悲愤交加的话,张黎生心中一喜,表面却露出同情的表情,“可暴乱发生时你在驾驶室里什么都没做啊!”
“可我也没有像安杜奇船长那样宁愿身负重伤也要去阻止暴动的水手,”哈诺声音颤抖的说道:“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我根本是无罪的。
但,但他们就是要让我亲口说出来,我是个懦夫,是个在危险时刻放弃雇主的‘软蛋’,是个不值得信任的人,他们就是要让我亲手毁掉自己的名誉。
可是,可是白翡丽家族又给过我什么,值得我在绝望中还要一心要维护他们的荣誉,不错,是他们把我送进了航海学院,让我这个油漆工和厨娘的孩子变成了一位受人尊敬的领航士。
但我也因此为他们工作了二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这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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