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松林湾,很多老百姓向我打听孙书记在哪里,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不回来,咱们咋知道松林村下一步该如何走啊?我沉默着,什么也没说,对此,我心里也没底啊!
照理说,田再生早该回来了,结果田再生不仅没回来,连大红和二红都跑出去了。据说他们已经找到了米嫂的下落,被人贩子拐卖到了外地,米嫂在外地已经当了祖母,怎么能说走就走呢?现在田老鼠正带着大红、二红两家还有米有田等大小老鼠找鼠妈妈或者鼠祖母去了,不知米嫂在那边还繁衍出多少鼠子鼠孙啰?
张野山怎么没回来呢?亲兄弟身陷囹圄,他还呆在南方干什么?难道他真为孙书记买了房子?听说张飞地兄妹正在上下活动、飞来飞去,想方设法要解救叔父张野果。这么重大的事,张野山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远在南方的大哥告诉我说,张野山住在一个环境不错的小区,有宽宅,有豪车,儿媳很体贴,经常带着孙女陪他散步逛街品美食。他主要跟儿子张飞地住在一起,老伴汪从芳住在另一个城市女儿张小妹家里,他俩要十天半个月儿女们耍假时才能聚在一起,加上儿子经常外出飞来飞去,他平常还是挺孤单寂寞的,就经常给孙女讲神勘洞以及天圣母和石山多的故事,最初还经常告诉孙女,曾祖张得民经历了哪些艰难困苦,后来又是如何解决温饱问题的。好在孙女对他很亲热,对这些“原始文明”很感兴趣,在听完这些故事之余总是耐心地教爷爷玩手机和使用高科技。有孙女的依偎和陪伴,野山爷爷十分享受高科技带来的便捷和乐趣,成了一个虚心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孩子,不懂就问孙女这个小老师。在孙女加儿媳的滋润和教导下,他不仅衣食无忧,还会上网购物发抖音玩游戏,尽情地享受着现代生活,在南方都市换发出不少青春活力,逐渐活得像一个老顽童似的,很快就忘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今后会到哪里去,很快就把松林湾和天圣山的“原始文明”抛到了一边去,也把寻找石山多的事情忘在了九霄云外,让孙女独自去猜测关于曾祖和神勘洞的原始问题。大城市的一切让张野山倍感新鲜和好奇,他先是在小区附近散步熟悉道路和街区,然后开始骑单车看风景游公园,熟人多起来以后就呼朋引伴坐地铁逛商场跳民族舞,还经常和大叔大妈结伴郊游吃农家乐。有一阵子他甚至想去学车,儿媳和孙女都支持,只是由于外地身份证和户口的限制最后只好作罢。在孙女的引导下,学会了上网聊天刷微信后,他就经常翻手机发朋友圈模拟着俯瞰全世界。在翻看地图的过程中,发现还有那么多地方没去过,他居然还没到海边看过海更没有出过国,况且这座城离大海并不远!他突然倍感伤心和失落,厌倦了这种苟且慵懒的生活。恰好,一群大爷大妈正在组团要出国,不仅能看海还能潜水海底世界呢!张野山一听,非去不可,那还用说,儿子儿媳也非常支持他出国去走一趟。就在他刚出国时,张野果就出了事,张野山正在上天入地激情遨游海底世界,怎么赶得回来呢?
该回来的没回来,不该走的又走了!皮大海也不见了身影,据说是出去找前任和董晓贝去了,也不排除去找汪云长的可能。只有把这些人找回来,松林村才能结束过去、开辟未来!更为重要的是他想彻底厘清皮、张两家祖孙三代产生隔阂和仇恨的历史背景与社会原因。因为他回来生活工作在松林村,得以全方位接触和学习到松林村不断在进化和退却中徘徊的历史,拨开了一些以误传误人云亦云的迷雾,到现在为止他也没弄清楚他爹瓜皮帽当年是因何跌下高坡而逝的。很多时候,人会陷入一种真相不明的困境,不得不另辟一条与历史和解的新路。
是走还是留?留在松林湾,采访深入不下去,也许真相根本就没摆在这里。我很想就此回去向上司复命,上司给我的回复就两个字——“坚守”。如何坚守,焦虑之中,我给孙画策发去一条信息——“孙书记,松林湾的老百姓在等你,我相信你会回来,也会安全回家,而且你会让更多人安全回家!”我以为孙书记会给我一个回复,让我看到坚守的希望。但几天下来,孙书记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点动静都没有。据说张野果涉嫌黑恶势力犯罪正在调查走程序,孙书记作为保护伞的嫌疑也在进一步调查核实中。
经过几十年的改革发展与创新,乡村的外部环境和内在关系都发生了重大的改变,同时很多机制被逐利者推搡着,被市场消化逐渐背离它的初衷,变成一桩桩赤裸裸的权钱游戏。在有些地方,前段时间还是花团锦簇、欣欣向荣的美好村落,转眼间就成了晚钟正在敲响的破败之地。有时一场暴雨、一阵雾霾、一次地震就会暴露出平常视而不见的深层危机,打破许多歌舞升平的幻象。这些不仅应该让狂魔者警醒,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清醒,拿出行动进行自我拯救。如此,松林村的扶贫攻坚与振兴才可能迎来实质性的突破。
曾几何时,权力在手,便一意膨胀,无所不能,翻覆之际,无所顾忌。很多事,给点好处镇长村长就办了,上级和群众都被蒙蔽着,不知正路在何方,公器为何物。难啊,世间事自有轨辙,行云行雨,要死要活,不待人谋。但凡权力操作,重点开发,集中安置,喧嚣一时,却难长久,人心向背,此一时彼一时,又岂是权力所能左右。身在黑夜,水在流,心在吼,就看你想办法没有?
“我宁愿被明火执仗的抢夺,也不愿不明不白被关在这里被羞辱!在这些人眼中和手中,法律算什么?就是一纸空文,就是手中的一个玩物,就是一个他们搞鬼的工具和在世人面前进行肮脏交易的遮羞布!”在前次采访中,大红曾经这样跟我说过,有时,一场打劫的风暴过后,只见伤痕累累的大地和破败的家园,还不知道那些明火执仗趁火打劫的抢夺者是谁。
在上司的疏通下,当我再次见到张野果时,他拿着张瞎子的照片,嚎啕痛哭。因为自己和父亲长期担任松林村的基层干部,有些人对他们怀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在松林村的这几十年中,他几乎跑遍了附近的旮旯角落,在当选为村主任那一年,他就确定了此后不再离开松林村,要和父老乡亲守护好松林湾和天圣山,并帮助他们脱贫致富。但越到后面他发现这个目标离自己越来越远,留下来很艰难,在哥哥野山走后不久,他也想走出去的,但还是坚持着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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