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反对,原因无外乎是老王的文化考核成绩不够突出,说老王的水平不够。但是我却知道,老王是干了一辈子铁匠的人,即使他的专业技术现在看来用不太上了,但是对于生产第一线的事情,在我们这些人里还是老王最清楚。”
“你们是工委会的代表,复兴会的钢铁事业,是整个复兴会实现目标的基础。你们不仅要关心技术问题,关心生产问题,关心职工的专业素质和文化学习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要向老王学习。实实在在的关心职工们的基本需求。”
郑千里听了这话,不满的说道,“师尊,现在我们复兴会给职工提供的生活条件,比一般的地主老财家怕是还要好些。就是在我老家山西,也只有几大商帮的家里,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吧。您老人家就是不知道底下老百姓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在我们复兴会干活,要吃有吃,要穿有穿,要住有住。不小心死了,还有个专门的地方埋,还有加工厂生产的免费棺材下葬。谁不说这日子过得痛快,死了也值得啊。”
“要是让我说,老王这里就是没事找事儿。来这儿前,我们工委会内部开会,老王就一个劲儿的说什么死人的事情。实际上我专门问过职工们死人的事情了。人家都觉得,死人这事儿再正常不过了。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得了的,大家都说把命卖给王师尊这命就很值钱,死了也值得。”
王书辉一开始听着郑千里的话还没什么,等到听到后面他说职工死的值得,卖命卖的很值钱。心里就开始冒火。等到他看到赵三才也在那里点着头深以为然的样子的时候,王书辉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还没等郑千里说完,王书辉就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已经练拳十几年,从来没有间断过的王书辉,这一下子的力气可不小。一掌下去,桌面都被他拍裂了。
他指着郑千里大吼道,“我刚刚说的话难道是放屁么。我刚说完要把职工的生活放在心上,你就在这****什么死的值得。我把这些职工招纳过来,难道是让他们给我个人卖命的么!政治课是怎么说的!复兴会政治培训是怎么说的!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不成!”
王书辉说完了这话,站起身来一脚把椅子踹飞,像一头发怒的老虎一样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三个工委会的代表被王书辉突如其来的发作吓得浑身发抖。年纪最小的郑千里眼泪都流出来了。
朱微妏在楼上听到王书辉大吼的动静后,立即就下楼来了。
看到师母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赵三才和王铁锤都偷偷的双手合十,向朱微妏拜了拜。朱微妏看到这种情形,立即就走了进来,对王书辉说道,“仪宾,饭已经做好了,要不要现在就摆饭。”
王书辉脾气不好,不太会和人打交道。但是他哪怕是发再大的火,也不会在朱微妏面前失态。一听到朱微妏的动静,王书辉就像个充满了气的皮球,被锥子扎了一下似的,立即就泄气了。他坐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让三个工委会代表滚蛋。
在他们临出屋的时候,王书辉还向三个人宣布了惩罚性的命令:所有工委会的复兴会成员,立即集中学习《复兴会章程》,三日后,所有人都要把十遍《复兴会章程》交上来。
等到三个人逃跑之后,朱微妏才走到王书辉的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然后对王书辉说道,“《诗经》上说‘匪交匪舒’。仪宾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么。”
王书辉有气无力的答道,“文儿是故意来气我的么。这不是前几天我给你讲的《劝学》里,荀卿引用《诗经》里的话,‘匪交匪舒,天子所予’里的么。这话是说不骄不躁的意思。我不是才给你讲过不几天么。”
朱微妏并没有立即回答王书辉的话,反倒是继续向王书辉提问,“《诗经》里还有一句‘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一句又是什么意思呢。”
王书辉无可奈还的继续答道,“这是我前天在政工班里,给复兴军教导员讲课的时候引用的。意思是说,学习知识要有正确的态度,对于知识要仔细的揣摩,认真的思考。”
朱微妏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微笑,她对王书辉说道,“仪宾一说起道理来,总能一套一套的。可是真到了实践的时候,怎么自己就把自己说的话忘掉了呢。”
王书辉听了这话,下意识的反驳道,“我怎么忘掉了!”
朱微妏笑着对王书辉说,“你的弟子们才学习了多长时间。我听舅舅们讲,外面的读书人想要进学,哪一个不是要十年寒窗才能有所成就。仪宾才教了他们最多一年的时间,怎么就忘了要教学生也要‘匪交匪舒’,学生学习知识,也要‘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去思考,去实践,只有不断的在实践中积累,才能真正的有所得呢。”
看着王书辉说不出话来,朱微妏露出小女儿的得意表情,她欢快的对王书辉说道,“我看仪宾的那本笔记里,那位毛老师尊不也说过,‘从感性认识而能动地发展到理性认识,又从理性认识而能动地指导革命实践,改造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这种形式,循环往复以至无穷,而实践和认识之每一循环的内容,都比较地进到了高一级的程度’么。”
“仪宾总要让弟子们在实践中对学到的知识进行认识吧。总不能说,让他们背熟了复兴会的章程,他们就能按照章程做到了。没有实践,不在实践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他们怎么可能对复兴会的章程有深刻的认识呢。”
王书辉听了这话,心里头产生了一种不太正面的想法,“看来女人读了书,特别是读了哲学类的书籍,就会变得特别的难缠。这话还真是没错呢。”
王书辉因为生气的关系,特别不想和朱微妏纠缠这些理论问题。他甚至还对朱微妏不像往常那样用小温柔的手段抚平自己的情绪,却用自学来的知识和他作对感到不满。
王书辉这样想着,心里更加的不爽,就赌气的闭着眼睛不说话。朱微妏看到一直以老师、权威、家长的面孔生活的王书辉,突然表现出一种小孩子一样的幼稚行为来,噗呲一生就笑了出来。在这之后,她又像往常一样,静静的走到王书辉的身后,用小手儿给他按摩起太阳穴来。
随着朱微妏的按摩,王书辉的情绪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很快,他就为自己的表现感到难堪。本来这几天,自己就为工业建设中人死的太多的事情感到不舒服。为了调整自己的情绪,他一直都在全身心的思考工作上的事情。
实际上,情绪平静下来的王书辉自己也知道,自己之所以对郑千里的话产生这么大的反应,正是因为自己在心里也有过这种,“自己给工人们提供了超越时代的生活条件,工人们给自己卖命是应该的”的阴暗心思。
在东北有句歇后语,叫做,“老鸹(乌鸦)站在猪身上——光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清醒过来的王书辉不禁在心里调侃自己,“看来我也是个老鸹。”
王书辉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自言自语道,“看来是应该到底下去了解了解实际情况了。不管怎么样,没做过实际的调查工作,怎么会真正的掌握下面的真正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