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苏朗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
母亲显然还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不过此时还在酝酿情绪。反正她至少得在南海市呆上好几天,慢慢说慢慢问,也无妨。
那么,轮到苏朗问母亲问题了:“妈,你来南海市就是因为在电视上看到我吗?怎么一个人过来,张叔没跟你一起?”
张叔说的就是苏朗的继父,和苏母在苏朗上高中时经人介绍认识。苏朗高中以来就住校了,和继父关系不怎么样,喊一句“叔”而不是“喂”,在苏朗看来就是很给那个男人面子了。
原以为母亲会说老家的生意繁忙,张叔分身乏术,不想跨越千里,来见这个没什么联系更没什么感情的继子。
没想到,苏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自嘲般地笑了两下:“呵,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被浆糊洗了脑啊,没想到同床共枕了快十年的人居然包藏祸心……”
包藏祸心?这么严重?苏朗立刻把耳朵支棱起来了。
“当初你爸爸刚走的时候,我还真想过就这么一个人过一辈子,把你带大。可是看你那么小,每天放学回家只能眼巴巴地去微波炉加热剩饭,等我下班回家,真的很不好受。”回忆起过往的时候,母亲却比刚才趴在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上哭泣的时候要平静了很多,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母亲说到这里,苏朗还有些印象。父亲去世后,母亲只能一边操持家务,一边全职上班,还是很累的。好在自己还算争气,在这样重大的打击下学习成绩一直没有退步,考去了小县城最好的高中,最后也上了南海理工大学这所一本院校。
想到这儿,苏朗有些愧疚。母亲当年牺牲了这么多精力一肩扛起自己,一肩扛起工作,就为了让自己成才,但自己反倒还因为介意继父的存在和态度,刻意和她疏远了……
苏母的回忆还在继续:“也不是没想过辞职,先靠你爸爸的抚恤金把你送上高中再说,可想来想去,还是不能坐吃山空。当几年家庭主妇,可能整个人就融入不进社会里了,到时候想再找工作也很难,只能指望儿子孝顺,或者再婚老伴有良心了。”
苏朗点点头,此刻他的内心完全被对母亲的感激所充满。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去想过,母亲在父亲去世到认识继父的那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也亏得你那会儿已经上初中了,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毛娃。唉,想起以前单位里有个大哥,孩子还在上幼儿园呢,老婆就突发急病走了,也是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比我辛苦多了。还有我一个老姐妹……”思念意外去世的丈夫时,苏母总是会用比自己更加不幸的案例来自我安慰。
苏朗没有打断母亲的回忆,尽管他对之后的故事更加好奇。他只记得自己刚上高中的那个暑假,母亲有些犹豫地带自己见了张叔第一面。
又是一番家长里短,苏母终于说到了苏朗此时最感兴趣,彼时却未曾想去了解过的内容。
“后来单位里一个大姐给我介绍了张叔。他离过婚,结婚的时候和他前妻约好了要丁克,结婚一段时间,前妻又后悔了。只是张叔依然咬定不放口,前妻就离婚找了别人生了孩子。我带一个男孩子二婚困难,毕竟让哪个男的养别人的儿子,谁都会有些膈应。但那大姐跟他是一个小区的邻居,说他不在意,反正你已经十来岁了,不需要他花费太多精力帮忙养育。”
苏朗点点头。传承自己的基因是生物的本能,大部分人都不会甘愿为别人养孩子。
“我听着也觉得不错,跟他见了几面,觉得这个人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人到中年,一个人生活真的挺累的,就跟他搭伙过日子吧。后来你也知道,我让你们见了一面,他倒也没怎么露出嫌弃我有个儿子的神色,我就是这样慢慢落入他的圈套的。”
“圈套?”苏朗瞪大了眼睛问道。
“没错,唉……”苏母重重叹了口气,又自责起来,“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特别温柔,嘴上也一直说不介意你这个儿子的存在,只是不可能像亲生父子一样亲密,这我倒一直没觉得有问题。可是回想起来,他同时也在不停给我灌输,儿子已经大了,可以慢慢让他自力更生了,我和他的小家庭才是最重要的云云。”
苏朗内心觉得这话说的也不错,小家庭中的夫妻关系是最核心的。但是想必母亲想说的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于是他没有反驳,静静地听下去。
“后来,跟他的关系趋于稳定,他又开始从各个方面打压我,贬损我。比如,他自己工作条件很好,嫌我在厂里食堂做饭的工作待遇一般,没有晋升空间,可他又说我既然都掌握了不少做饭的技巧,不如开个店自己创业,他还可以把自己闲置的门面房送给我开店,还动用一部分存款帮我开业——”苏母顿了顿,一脸讽刺或自嘲的神情,“我当时还以为自己蒙受了他多少恩情呢!”
苏朗对这件事也有印象。当时他上高中不久,原本在厂里食堂已经当上负责人的母亲,忽然宣布从厂里辞职,放弃了这一份薪水和稳定程度对于母亲这样一位高中毕业的中年妇女都还算合适的工作,改自己创业开了家甜品店。
彼时的苏朗还觉得,母亲找了个好归宿,经济和生活上都没了压力,想要追求自己喜欢的事业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没想到,这番事业还是继父软磨硬泡劝出来的。
而且,在一段亲密关系中极尽打压之能事,这样的情感操控行为用母亲可能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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