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温鼎中放着炙好的肝膋,以及用来蘸食的醢酱。
缙黎端出了一个小方盘,上面立着几个陶制容器,里面都是些腌渍小菜用以佐餐。另有几个小陶簋摆在一侧,粱、麦、菽、黍,各色的粮食被蒸熟摆放在整齐。
缙黎将饮食摆好,退到姬桓身边。看着桌案旁那正在胡吃海塞,大快朵颐的白发老者,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这是……吃了多少啊?”缙黎悄悄问道。
“差不多是咱们三个人五日的饭量,下午你去后山那会儿,他还吃了好些盐梅子……”
缙黎想象了一下,缩了缩脖子,“少主,这位老先生您以前认识吗?”
“眼熟,但是……”姬桓努力回想,只觉得那老者很是面善,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老者年纪虽大,耳朵却灵得很,听见他俩的话,笑道,“你三岁那年我还抱过你,不记得了?”
姬桓摇了摇头。
老者又道,“听说王上还提前为你安排了冠礼,赐了字,以后要叫你姬子昭了?”
老者说话间,两大碗主食已经下肚,嘴里鼓鼓囊囊,说话时饭菜还掉了出来种了一地。
“不敢、不敢……”姬桓忙答道。
太史伯阳将手中铜觚一放,看着那老者说道,“你这老东西消失十年,音讯全无,如今跑出来,就是为了到我宅中骗吃骗喝的?”
那老者听后,也不看他,手中筷箸不断地夹着肉,“你这老小子每年接收那么多饩廪,我才能吃你多少啊?”
“你可真是……你怎么就没让你那老虎给吃了去!”伯阳这般说着,放下手中铜鼎,又起身去了东厨。
老者见他出去,嘿嘿一笑,放下筷子,对姬桓笑道,“子昭啊,想不想喝点儿好喝的?”
老者是太史伯阳的同僚——太祝司巫偃。周天子之下,有“宗祝卜史”四官,位极尊崇,不负责民生。伯阳继承其父太史籀之位,掌管一切史书、典册,测算天文历法之类。而司巫偃的家族,世世代代掌管鬼神之事,作为周天子的太祝,负责一切祭祀事宜。
司巫偃退休致仕已久,此后云游四方不知所在,此番突然来访,待到自报家门,姬桓与缙黎自是毕恭毕敬,不敢怠慢。
“此酒是凡品,”司巫偃嗅了嗅铜觚中的酒,手腕一转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把半臂长的铲子,“地下二尺许,定有你大父另埋的佳酿,咱们给它刨出来享用了如何啊?”
这如何使得?姬桓不愿,但长者手中之物又不可夺,他看了看缙黎。缙黎也不知道怎么办,低头去看鞋尖。
司巫偃见这两人皆不言语,便自顾自敲了几下地面,手中铲子就要铲下去。姬桓下意识伸出手,只见那把小铲子瞬间从前者手中挣脱,飞到了姬桓手上。
三人纷纷怔住,老人家揉了揉眼睛,喃喃道,“这孩子……竟以御物之术从我手上夺走了东西?”
说完,司巫偃咧嘴一笑,挽起袖子,也不见他掐诀,只见他右手白光乍起,抬手就将手中光团拍向地面——
“你这老小子!”伯阳刚从东厨回来,一手端着盘片好的狼肝,另一只手连忙掐诀,口中念咒,地上瞬间张开一张阴阳太极图挡飞了光团。
司巫偃见状,右脚微微抬起,足踏大地,一脚震碎太极图,随后再次挥手,光团落向地面。
伯阳扬手将光团抓过去,“砰”的一声,硬生生将光团在手中捏炸。
“你受伤了?”司巫偃皱起了眉,他四下观望,又用鼻子嗅了嗅,“几天内连续运用禁术,你不要命了?”
“骗吃骗喝也就罢了,还想拆了我这院子不成?”
太史伯阳走过来,将狼肝往司巫偃面前一放,没什么好气儿的说道,“白日里缙黎打回来的狼肝,新鲜的。记住你说的话,这事儿若办不成,怎么吃下去的你给我怎么吐出来!”
“好说好说,不就是推算王后所在之地嘛,”司巫偃肝搓了搓手,拿起筷子,看向姬桓和缙黎,“待我吃饱,我就帮你们算上一算。我的手艺比你那狗屁小术可强太多啦。”
“嗯?不对……”
司巫偃目光顿了顿,他眯起眸子,看着姬桓的眼睛,“这眼睛不对……眼睛里,有故事啊……”
司巫偃盯着姬桓看了许久,又瞥了眼太史伯阳,随后对姬桓道,“来,孩子,给我讲讲,你看见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