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又在一起探头探脑了。
我低头吃着面,悄悄地向甲板一头瞟过去。瞧那窃窃私语的样子,肯定没在打什么好主意。
他们仿佛也发现了我在看,几个人很快地散开,又若无其事地擦洗机械,打扫甲板上的灰尘。坐我对面的叶景明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正享用着面前的云吞,据说为了吃到这一口,他硬是把S城的名厨师聘到了船上。
“再不吃就凉了啊。”叶景明悠然把最后一只云吞吃掉,看着我几乎是完整无缺的一碗面,“如果实在不想吃,我可以替你解决。”
这人怎么变成大吃货了啊!我气愤地看着他,随手把碗向他那边狠狠一推。汤匙碰撞碗沿,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怎么,又和他吵架了啊。”这时,钱泾渭走过来。他依旧是一脸的慈祥,仿佛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家中长辈。可他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站在眼前的,可是吞吐量达到金新月三分之二的大毒枭!
“小姑娘嘛,总是这个样子。”叶景明不以为然道,端过另一碗云吞面,不顾我的气愤眼神,继续吃了起来。
这种古怪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我终于是受不了,早早地回船舱休息了。
可就算这样,躺在床上也睡不着,更何况叶景明把我们俩的床放在了一个房间里。窗外月光似水,望着他沉睡的脊背,我心里越发地烦躁起来。
“别翻身啦。”突然,从他那头传来一句。再定睛望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叶景明已经无声无息地坐了起来。
“你,你要干嘛?”我惊恐地抱住枕头,瞪着他。这家伙,不会是怒极冲心,半夜里色性大发吧。
他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脸上闪过不屑。
“我还不至于对着你精虫上脑。”他说着,一弯腰从床底的凹槽处翻出一把步枪,油汪锃亮地发着幽暗的光。叶景明又继续翻找了一会儿,再起身时,手上是一件救生衣。
“把它穿上。”他把救生衣丢给我,“今晚那些杂碎会来袭击我们,少不了到时候要跳海。”
原来他早就知道这一切!我心里为之一宽,却依旧有不解。
“喂,”我说道,“你们俩不是好兄弟吗,为什么会——”
“那就得问你了,谢小姐。”随着一个轻柔悦耳的声音,舱门被重重地撞开。钱泾渭背着手走进来,他身后的人们个个手持枪械,黑压压地带着杀气。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吗。我心里一声哀叹,老老实实地把两只手举了起来。与此同时,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的脑袋。
很快,两个人就背对背地坐在了甲板上,全身被指头粗的麻绳捆了个结实。海风迎面吹来,虽然是晚上,却已经十分温暖。这会儿正是八月,我猜测船只已经离中国海不远。
钱泾渭走过来,他依旧面带微笑,如同一个优雅的死神。
“九哥啊九哥,”他的声音像是在唱歌,又像是在发出叹息,“我珍视我们的情谊,所以,请不要让我为一个女人,被江湖上的弟兄们耻笑。——只要你杀了她,我所有一切,都是兄弟你的。”
叶景明没有回答。这期间他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旁的大汉把玩着没上保险的枪,神色越发地不耐烦起来。我倒是很怕他一个暴躁,索性把我们俩都给杀了。
“追捕你的人那么多,你凭什么只恨我?”我大声地朝钱泾渭喊道,决心死也要死个明白。以钱泾渭的凶残本性,无论叶景明今天肯不肯下这个手,我怕是都要死在这里。
“为什么?”钱泾渭笑起来,他白森森的牙齿闪着微光,让我不禁使劲一抖,“我还要问你呢,你为什么要一直和苏先生作对?”
哪个苏先生?我瞪着眼看他,只听他又继续说道:“你好好地跟着九哥,或者安心做个小苏夫人,都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你啊,竟然要帮着苏郁芒反对他的父亲,那么我们,再也容不得你了。“
所以你们终究和苏董事是一伙的吗。我低声叹气,茫然地看着他身后那些如鬼魅般伫立在夜色中的人们。在其中,我看到了小树,他的头发还是那么奇怪,乱七八糟的一团。
“小树,”我冲他大喊道,“就连你,也要放弃九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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