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
苏玫在床上昏睡,估计又是给她注射了大量的药物。两只放在被子外的手腕上,还隐约地有勒痕。丝绸带子再柔软,使了狠劲也是可以勒死人的。旁边坐着个小护士,她一脸的惶恐不安,多少有些惴惴的,几乎不敢抬头来看我。
“你一个正常人,居然被个病人下了药?”我提高了声音,冷冷地问她。这事绝对不能姑息,这次还好,顶多就是我比较倒霉,被她给打了,下次说不定被人卖到南洋都不知道呢!
“我,我也不知道啊!”她不过十八九岁,根本经不住吓。我这么一咋呼,再回答时她的话里已经带来哭音,“我这天中午看着她睡了,自己不知怎么也就困了……”
有这么容易睡着?我多少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她,“你把药拿来我看看。”
花花绿绿的药片,用塑料袋仔细地装着每一顿的剂量。这是这里的规矩,为了防止病人误服或者多吃,每天的药都需要护士定时定量去西药部领取。
“这是抗躁狂药碳酸锂,”她一样样地把那些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小药片指给我看,“这是抗癫痫药丙戊酸盐、卡马西平、拉莫三嗪……”
“这么小啊……”我把塑料袋拿在手里,对着日光灯看它们的颜色。谁知一个不小心,只听哗啦的一声轻响,那些小药片打着旋儿从塑料袋的薄缝里四散奔逃。
护士忙和我一起蹲下来捡,努力地从那些地板缝、墙角旮旯之类的地方寻找它们的踪迹。趁她不注意,我偷偷地把几粒小药片?藏进了口袋。
反正她现在说什么我都是一窍不通,如果有换药了的可能,那得找专业人士才能分得清。
估计她又得重新去领药了,说不定还得挨一顿批评。懊恼之色已经明显地上了她的小脸。这件事还是得和苏夫人商量,看看是不是可以另外换一家医院。
临走时,我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偌大的一个房间,居然一个摄像头都没有。
我把这件事说给护士听。那护士也是一脸无奈:“夫人,这是上个世纪的老建筑,房间布线很难,因此只在走廊上放了监控装置。”
说着,她把手往长廊上一指。果然,在屋檐隐蔽处,隐隐地有监控的红灯明明灭灭。
这么几个摄像头,还只放在走廊上,看来也就是摆个样子给家属看罢了。
绕过小花园,苏夫人已经在等我了。她身后跟着个四十来岁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看上去十分斯文。
见有外人在场,我犹豫了一下。
“你放心。”她看出了我的迟疑,缓声道,“这是我的私人医师,盛玮。”
“我从事临床心理学已经有二十年了。”盛玮对着我客气地伸出手,“请您放心。”
看来苏夫人也并不对苏董事完全放心啊。常在苏家出入的几个家庭医生我可以说都混个脸熟。这一位却是个新面孔,估计是苏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心腹。
“所以说,”她听了我的叙述,皱眉道,“你认为是有人故意对苏玫下手?”
我点头,“而且,精神病人杀人不偿命,幸亏她还惦记着苏三是她哥哥。苏三也是侥幸捡了条命。”
在那种情形下,我自身保全都很难,如果要再拖上一个动弹不得的病人,那真是要两人地下相见了。
苏夫人的脸色沉下来,端着咖啡杯久久地不发一言。我从口袋里拿出那几粒花花绿绿的药片放在桌上。
“这是苏玫服用的药剂,”我对盛玮说道,“请您给看看。”
盛玮拿过其中一粒,小心地把胶囊拧开,只一闻便把眉头皱了起来。
“药被人换过了。”他冷然道,“这是用来治疗双相抑郁症的。如果拿给躁郁症患者吃,只会加剧他们内心的幻觉,从而使病情更加严重!”
“岂有此理。”苏夫人站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这么愤怒。那阴沉的面孔让我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只怕她会殃及池鱼。然而苏夫人的怒气显然是针对旁人的,她蹭地一下站起来,转身便往苏玫处走去。
几个医护人员根本来不及阻拦,苏夫人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房间。
那个小护士正在吃饭。满屋子都是外卖的麻辣味,她怕把桌子弄脏,外卖的塑料泡沫包装盒下还垫了几层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