啡拉花其实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陶瓷杯缓缓倾泻,另一只手把着奶缸不断震荡,随着奶泡的堆叠,一个大大的心就出现在杯子中央。
这家咖啡店开在S城著名的景观路上,每当秋天,那些百年的悬铃木就会黄叶纷飞,成为秋季里最美的风景。据说宋美龄喜欢悬铃木,那个人便为她种了一城的花树。如今,人已逝去,连曾经以为的江山永固,也只是海岛一隅的残破记忆。只有那些参天的树木,依旧黄叶飞扬,凋零不息。
年轻的咖啡师对我微笑,右耳上的蓝宝石耳钉熠熠生辉,随着他的眼神流转而明灭不止。
“谢小姐今天进步很大哦~”他用抹布擦着桌子,“下次我们可以开始天鹅的进阶课了。”
这里原是某个寓公的官邸,向外开着的窗户依旧是民国时代的趣味,一个个堆叠的红色小正方形。窗外是一座小小的花园,那是用来上烘焙课的。
“我在这里等你好了。”叶景明懒洋洋地闭着眼睛,“八卦也好,甜食也罢,我都没什么兴趣。”
苏三最近忙得很,我又没空开车,没办法只好又搭他的玛莎拉蒂来。好在这条街上宝马香车目不暇接,他的车也没有算怎么太出格。
来的大都是S城几个有名人家的夫人。大家闲得无聊,坐在一起品品茶做做点心,顺便聊聊八卦也是乐事一件。
苏玫从前也是这里的常客,谁能想到她现在正是风暴的中心?我叹着气,手中的奶缸不禁慢慢停了下来。原本就要成形的枫叶因为少了最后的收尾,成了一条长长的,难看的尾巴。
“真是太可惜了。”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抬头,原来是苏三的二伯母。许是保养得当的缘故,她看上去明艳照人,根本看不出是四十岁的样子。
自从苏三的资金链陷入危机后,大宅可谓是门可罗雀,原本夜夜笙歌的千江路,几乎变成了鬼屋一样的存在。那些亲戚更不用说,偶尔一个出现的,也是来讨债的。
这又是哪个神道?我决定专心拉花,不去理睬她。谁知她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我,而是饶有兴致地把头凑过来,“苏三现在还供得起你来这种地方?”
供不供得起,还用你管吗?我心里吐槽道,只觉得她的香水味都有些刺鼻了。拉花本就是极需要定力的活儿,她这样旁边一打扰,我的图案就再没出来过。于是我索性把壶往桌上狠狠一摞,发出了咣的一声。溅出的奶花几乎飞到二伯母身上了。
她本是饶有兴趣的看我笑话,这么一扔,她给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往后退去。谁知地上本就有奶渍,她脚下一滑,差一点就要滑倒。
“你!”这下二伯母不笑了,她张着一双保养良好的手,凶悍地向我抓过来。经年养尊处优的神情在这一刻焕然无存。她仿佛在一瞬间又变回了苏家没发迹时,那个当街卖豆腐的村姑。我惊恐地往后退,谁知后面就是咖啡机,冰凉的触感沿着背部的肌肤一路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