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女施主。”
“是么?”我冷哼道,“除了你,还会有谁逼着苏郁芒斋戒不近女色?承认吧,赵黎,你不过是在嫉妒!”
从一开始,我就在怀疑这个老道的身份。他不惜一切地抢风头,闹事,明明水缸高不到他的腰,硬要装出个淹死的模样。好好的道士非要开出个佛学院的假证明,如果那些跑江湖的人都这样不用心,估计早被老百姓打死了。说到底,他不过是用一切的机会来吸引那帮僧人的注意,让他们惊疑不定,方才有我们的一线生机。
还有那枚红玉髓。是他最早发现了它的珍贵,也是他,用袖子上的血迹提醒我们此中可能有诈。
此时的赵黎已经把那身行头换了下来,依旧是我记忆里的样子,苍白面孔,沉沉的睫毛下一双看不清潭底的眼睛。
“嫉妒,”他重复道,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当然,我当然嫉妒他。苏郁芒无论怎样,至少还能陪在你身边。”
“你到底答应了苏董事什么条件?”我有些绝望地看着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价码才能打动你?名位,金钱,还是——”
“不要问了。”叶景明轻轻地捧起我的脸,嘶哑道,“他给了我所认为最珍贵的东西,他向我保证你一世周全,这还不够吗?”
“那为什么你不亲自来做这件事?”我几乎是有些失控地甩了他的手,“为什么。。。”
他微微地朝我笑着,那笑容在漫天黑烟的映衬下,居然有种凄艳的美丽。
“我是见不到光的人,”叶景明蹲下来,那惠觉还犹自在地上挣扎。他嘴角一扬,手里的匕首狠狠地刺下去,只剩个刀把没在外头,血花四溅,有几滴落在他的嘴角,缓缓地滴下来。
“既然从来就属于黑暗,阳光那么刺眼,我又何必非要睁眼去看呢?”
我被这血腥的一幕给惊呆了,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叶景明起身,不耐烦地抖落身上的灰尘。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仿佛要将所有的光都吸个干净,“那不如让我这样在黑暗里守护你。我说了,你的手,永远不可以溅上鲜血,永远。”
“它已经脏了。”我断然道,“回头吧,叶景明——和我回去,没有人会知道的。”
“这天地都看着呢,”他轻笑道,“还有那些断头在我手里的人,他们的魂魄可都在我身后看着呢。”
身后的寺庙在熊熊燃烧,无数的黑烟里仿佛有灵魂的哀鸣。而赵黎,正在这一片烧的天都通红的火场映衬里,逐渐地在天边消失成一个黑点。他不能多留了,山下,警车在经过四个小时的颠簸后终于赶到,村民们开始提着水桶灭火。我茫然地看着那个小点,直到它和海天都混为一体。
一切都结束了。山庙,鬼魂,毒品。这一切的罪恶都被那火焚了个干净。更骇人的事情发生在警方清点废墟时,那坍塌的墙皮后,竟然露出了累累枯骨。从那依稀扭曲痛苦的神情来看,定是被那伙人活生生砌在墙里的。
“我说呢,那墙怎么就那一面长霉斑。”苏郁芒嘟囔道。
这一刻,我总算明白织田信长火烧比睿山的心境了——既然那僧尼自己沾染了尘世的罪恶,那么也不要怨恨尘世的烈火毁灭一切。
可这样以恶制恶,真的是对的吗?我们三个人坐着警车,各自怀有心事。没人去问老道的下落,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那人必然是谁,在这浩渺的天地里,也许唯有那个人才真正这样地在乎我的安危吧?
后来,我们从警方那里得知。这庙七年前烧了场大火,一度成为废墟。后来这个叫惠觉的“和尚”带着一帮人来重建了道场,山民愚昧,也根本无从知道真假。这些人心怀鬼胎,生怕被人拆穿不懂佛理,便只好分给山下布施来骗得村民拥护。求子就更不用说了,那定然是半夜里潜入的人做的好事。
“我们要不要告诉那些村民求子的真相?”临走时,我望着村子里跑着的孩子的背影,犹豫道。
“谢昭啊,”老张沉沉道,“最高明的智慧并不是世事洞明,而是知道何时该明白,何时装糊涂。你现在去拆穿那些悲惨的事情,对这些人家,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点头,突然想起阿囡来。自那日罪犯伏法,她再没有出现在我的梦境里。虽说当时多少是受了迷幻剂的影响,可为什么偏偏是我来梦到她呢?也许,这世间,终究有许多我们不曾知晓的秘密,而这,也正是生活的有趣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