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灰尘味。我轻轻抖开它,那把小手枪静静躺在里面。它有着蓝色的握把和浅金色的枪管,整个还没有我一只手大。是杀人利器,也是绝佳的艺术品。
这几天我也没闲着,偷偷去各大军事票友论坛取经。国内无法持有枪支,北美那些地方总有懂行之人。很快有人回复我,说这是一把*P22。那些大佬们经常在无法携带大型枪支的场合带着它防身,或者作为一种小巧的后备武器。
听了这个结论,我不知怎么的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电影里那些杀手专用的*P99。我再傻也明白,现实生活中的杀手不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温柔可人身带盆栽。
正是S市的雨季,小区边的河流涨了水,缓缓绕城而去。我站在桥上,森然凉气无声无息地透过手里的衣物沁了上来。想想也是好笑,我平素里是最胆小不过的一个人,从来都是不关己事不张口。可现在呢,我又在做什么?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对着浑浊的河水张开了手,一道金属亮光闪过。手枪连同那些带血的衣物飞快地消失在湍急的流水里,甚至连朵水花都没有溅起。等人们发现它,恐怕也已经在下游了吧。
非法持枪的人,怕是多半与地下王国有些关联。说到底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想让赵黎以此为契机,与过去作别。但愿这把枪是他过去所有记忆的唯一证据。
愿他的那些过去,如同这把枪随着河流一路翻滚,永不回头。
慢慢地回到病房,赵黎淡漠地望着我。那眼神里毫不掩饰的疏离和戒备让我心里莫名一酸。
我默默地坐下来,从包里拿出身份证递给他。他有些茫然地接过去,我把上面的名字指给他看:“你叫做赵黎,90年生的,今年应该是二十七岁。我叫做谢昭,是你的初中同学。以后你就住在我们家养伤。我会一直照顾你的,直到你彻底痊愈或者想要离开。”
他也不说话,只是反反复复地把那身份证拿在手里端详。看他的表情,好像开始有些信了。
且让他自己理一理吧,说不定能想起点什么,当然,看在那把枪的份儿上,想不起来更好。我起身拉开了病房厚重的窗帘。阳光顿时充斥了整个房间,刺鼻的消毒水味仿佛也不那么让人烦闷了。窗外正是万物复苏的春天,园中茶花开得艳丽可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无论如何,醒了就好。
你在就好。
身后传来他闷闷的声音:“你为什么要收留我?”
“初三那年,我做了一件可怕的错事。是你站出来保护了我。”想起他当年的挺身而出,不由得心中一暖。“过去的事情,记得起来也好,忘了也罢。我和你的认识,便权当从今天开始。”
如果回忆痛苦,那么就不要记得。倘若记忆的存在只是让人觉得难受,那么要它们又有何用呢。你的过去,我没有能陪在身边,那么余生且让我来奉陪到底。忘了没有关系,你的所有,你的眉眼,十年间一直都刻画在我心里,从未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