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江湖多年的顾无忧,深刻明白一个道理。
外人看来无足轻重的小事,对当事人可能极为严重。你不是我,体会不到我当时的感受,凭什么要求我一笑泯恩仇?
吕暄曾说过一句话,顾无忧认为很深刻——
屁股决定脑袋。
例如顾无忧带垂死的师父回山,一路坑蒙拐骗使尽浑身解数。骗口吃喝或许可以谅解,偷人家的驴马呢?要知道他偷东西前,可没能力事先调查对方的身家。
说实话,以顾无忧的本事,大户人家的东西也偷不来。
一个普通人家,驴马是重要“固定资产”,被顾无忧偷走,他的损失大不大?搞不好日子过不下去,甚至家破人亡都不无可能。对失主来说,顾无忧绝对十恶不赦。
但如果让顾无忧重新选择,他又会怎么做?
除非确定知道失主的悲惨下场,顾无忧还是会偷。因为对当时的他来说,没什么比满足老道最后一个心愿更重要。
所谓善恶,取决于立场。
因此顾无忧赞同赢樱,“倒霉金丹”文梓当初做了什么令赢樱憎恨至今,一点都不重要。只要她无法释怀,又有打击报复的能力,她便可以做。
赢樱问:“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帮你吗?”
顾无忧摇头。
“龙涛让我想起了当初的文梓,他们是一样的货色,欺负人并不是看你不顺眼,纯粹就是以之为乐。”赢樱说道,“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倘若你委曲求全不反抗,他只会变本加厉,最终突破你的承受底线。”
顾无忧深以为然:“大师姐明智。”
“当初的我没你这么机灵,不会忽悠人,更不懂借力,只会傻傻的哭。想家?呵呵,我承认那时我确实想家,然而朝月也想家,你见她成天哭鼻子了么?”
顾无忧恍然:“所以你其实是委屈。”
“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远离家人,受了欺负,首先想到找父母庇护难道有错?”
顾无忧摇头叹息。
说实话,他很难想象赢樱也有想念父母的时候。在顾无忧的印象中,赢樱是个典型的修士,淡薄亲情,对普通人不屑一顾,以宗门为家。
“然而很遗憾,父母并不能庇护我。”赢樱笑了笑,“做了修士一切靠自己,指望任何人都不现实。等我明白这个道理,便再无幻想,一心修炼。”
顾无忧不同意:“同门之谊总是有的,龙涛那种人毕竟是少数。”
“大错特错!”赢樱打断他,“一个崇尚竞争的世界,怎么可能有真正的同门之谊?落后便会挨打,不欺负你也只是不屑罢了。自己的尊严寄托于他人品性,完全不靠谱。”
“那师尊呢?他对弟子还是不错的。”
“师尊脾气好我承认,好脾气不代表将弟子当儿女,更谈不上一视同仁。吕暄就是明证,先天灵体珍贵,师尊便屡屡为其破例。再拿我来说,我被师尊看重,封为掌门大弟子,修为最高才是关键。”
顾无忧默然不语。
赢樱的话显然过于偏激,但也不能说完全没道理。
问题是,顾无忧已成型的三观,决定了他很难接受这种“不正常”的同门、师徒关系。
尤其对玉清真人印象不错的前提下。
其中顾无忧最难理解的就是竞争机制,同门干嘛非要竞争?还是那句话,修士并无天敌,各宗门之间也没根本冲突,你就算拥有一堆超级高人,打遍天下无敌手,又能怎样?
好吧,竞争是生物本能,世俗家族竞争,百姓连种庄稼都免不了要拼个高低。
可修士固然不是道士,好歹也超越世俗了嘛。
顾无忧:“就没人想过改革吗?”
赢樱一怔:“改?改什么?”
“放弃竞争机制,大家快乐修行呀。”
“那活着还有啥意思?”赢樱乐了,“什么都不做,埋头修炼,最后变成一抔黄土,和不修炼又何区别?”
“额,你们现在基本也是这个状态吧?”
修士不讲淡泊名利,但修炼的影响并不会因为所谓的融入世俗而发生改变。修为越高深,欲望就越淡,最终和曾经的道士一样,变成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死宅。
“你们?你也是修士好吧。”赢樱翻个白眼,“所以才需要竞争嘛,修士和修士之间攀比,没毛病。”
顾无忧摊手:“好吧您说得对。”
问题是赢樱找自己说话,难道就为了阐述这些观点?
赢樱说道:“俗人也好修士也罢,人生在世活的无非是个面子。我努力修炼成为掌门大师姐,为的是面子。报复文梓,说白了也是脸面问题。唯一遗憾的是因为报复那混蛋,我竟然被人背后说心胸狭隘、不靠谱。”
顾无忧试探着道:“谁敢说你,你搞他呗。”
赢樱一瞪眼:“他们和我又没仇。”
顾无忧暗中松口气。
这家伙心胸固然不够宽广,还好拎得清。
赢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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