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埋起来的某一段记忆。
修士高人拥有强悍的记忆力,他们见过、听过的一切,永远都不会忘记。记住不等于记起,修炼的前提之一是控制杂念,一些无足轻重的往事记忆就属于杂念,必要时再找回来也不晚。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马乘风记起了十五年前的往事。
于是……
顾无忧?这名字老夫听过啊。
我去,这就尴尬了。马乘风伸手摸摸鼻子,好吧他错怪了顾无忧——那小子根本不是什么古老家族的后人。
可让他当众承认错误,也不可能。
太浩宗一共就四个长老,地位仅次于掌教真人,毫不夸张的说和当今皇帝不相上下,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太浩宗的脸面。他认错,丢的可是太浩宗的脸面。
马乘风不是坏人,否则也修炼不到化神期。
原本马乘风准备给顾无忧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比如说活活憋死,再以法术、丹药救活。
死亡是世间最大的恐怖,如果说三观一旦确立便难以改变,那么体验死亡是唯一有可能动摇它的东西。
正因为马乘风的目的是以死亡来震慑不识好歹的顾无忧,所以明明注意到赵阔拉扯顾无忧等于加速他死亡的进程,马乘风却丝毫没有阻止的兴趣。
现在情况变了,马乘风自然不能将错就错。
他对着顾无忧的方向抬手一挥。
顾无忧背上的压力陡然消失,久违的空气争先恐后涌入肺部。
上官云暗中松了口气,目光投向孙女等人。
上官怡伸手拉住吕暄和顾盼:“爷爷出手了,顾无忧身上的法术已经解除。”
面对修士,见好就收绝对是王道。
只要顾无忧没有生命危险,她当然不会头脑发热继续往前冲,否认惹恼了修士,不仅顾无忧还得倒霉,自己也没好结果,还会连累爷爷。
顾盼:“那他为何还趴着?”
吕暄:“缺氧导致身体机能受损,暂时动不了很正常,这事我有经验……你哥暂时没危险了,咱们先等等吧。”
顾盼哦了一声,低声道:“修士……真可怕。”
吕暄摇头:“错,不是可怕是任性。”
缺乏有效约束的力量,必然会成为普通人的噩梦,指望修士节操满满显然不靠谱。
当然了,修士的节操确实普遍不错,否则中土恐怕早成了人间地狱,普通人朝不保夕,根本别想安稳生活。但这不代表永远不会改变,世上哪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我们甚至可以猜测,接近万年前刚“转职”不久的修士,也许就没现在的修士这么霸道。
说白了,无非是被一天天惯出来的。
上官怡:“你俩别乱说话行吗?”
可怕也好,任性也罢,上官怡“被封嘴”的亲身体验更真切。私下褒贬几句问题不大,此刻当着修士的面胡乱评论,显然不是个好主意。
吕暄缩了缩脖子,顾盼一脸惶恐。
还好并没有人和她们计较。
广场上,顾无忧终于缓过一口气。
他从地上爬起来,对道袍上沾满的泥水视而不见,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台上的马乘风,转身向道院外走。
马乘风愣了愣,被气乐了。
小子脾气还挺倔,这显然是不服气呀。
问题是,老夫让你走了吗?
他朗声道:“顾无忧,上前来。”
顾无忧顿住脚步,转身面色复杂的看着马乘风。还有完没完了!惹不起,道爷躲你远点都不行是吧?
他十分清楚,刚刚捡回一条命,跟运气及个人努力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马乘风网开一面。对方随时可以再次用法术碾压自己——确实躲不起啊!
马乘风:“愣着干嘛,要老夫过去请么?”
“不敢劳您大驾。”
顾无忧悻悻然回了一句,无奈走向台前。破旧道袍上泥水滴答,更添几分落魄。
等顾无忧抵达面前,马乘风低头看了他片刻,脸上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开口道:“老夫之前的要求仍然有效,只要你断绝尘缘,便可成为道院弟子——不,老夫亲自收你为徒,直接进入山门修炼!”
少年们的鄙夷顿时变成了羡慕。
太浩道院相当于其它宗门的外门,加入道院仅仅是个开始,还得经过层层竞争,才有可能成为正式修士。
直接被一位长老收为弟子,绝对属于一步登天!
上官云很意外,这是因祸得福的节奏吗?
顾无忧:“抱歉,我做不到。”
马乘风:“你确定?老夫已数百年未收徒,今日一时兴起,机会只有一次,你可想清楚了。”
“我想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