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溥高大威猛,仿佛轻轻用力就能将他这身骨头捏碎了。
卫景翊不由连呼吸都放轻了。
等他赶至院外时,才发现院里似乎闯入过陌生人,花草被践踏,东西也被扔了一地。
他皱起眉头,“安溥去了哪里?”
墙边跳下来一名侍卫,他低头道:“回主子,安总管去找老皇帝了。”
这几日没有近距离跟着安溥,但他一直观察着他的行踪。
卫景翊立刻反应过来,“安溥的心上人被带走了?”
如果是这样,情况就糟糕了。
侍卫摇头,“被带走的不是安总管心上人,他们似乎将跑腿的小太监认错了。”
卫景翊放心下来,不被老皇帝抓住把柄,他们的赢面才更大,“你们几个叫上其他人,速速随我来。”
“是。”
随行侍卫看向他怀里的鲛人。
“属下来抱他吧。”
卫景翊侧身,避开他的手,“不需要。”
随后领着队伍,朝金銮殿赶去。
大殿上。
护卫们不敢轻举妄动,死死盯着安溥手中的匕首,生怕他一个手抖刺进了老皇帝的身体里。
他们已经僵持了一刻钟。
老皇帝双腿止不住打颤,平日里都是坐着,因为身体的原因偶尔还需要去水里泡着,很少这么站上一刻钟,尤其还被人拿匕首抵着。
忽然,他想到了躲在屏风后面的鸦玉。
“安溥,你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帮助我,策划这些事吗?”老皇帝眸光一闪,浮现恶意。时至今日他才明白,鸦玉就是个墙头草,风往哪吹他往哪倒。
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全都拜鸦玉所赐!他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安溥并没有他预想中那般好奇,低声道:“你们的事我不关心,你只需要记住,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老皇帝脸上一慌,“朕已经准备马车了。”
安溥淡淡笑了,“看清楚了,刀架在谁的脖子上。”
言外之意,他没有资格谈条件。
老皇帝咬牙,“鸦玉!别忘了你承诺的事。”
屏风后,男子身影一颤。
安溥没有回头,早在他踏入大殿前,就知道殿内有多少人,包括躲在屏风后,那个他极为熟悉的巫师。
为他准备好易容帽子的人是他,帮助老皇帝算计引他入坑的人也是他。
或许从一开始给他帽子,就是一场骗局。
鸦玉从屏风后走出来,他不敢看安溥,低着头,“是你的贪心害了你,诅咒才会降临在你身上。”
“到今日才说一切是朕自找的,鸦玉,做人不能没有良心。”老皇帝听见他的话,再结合他的反应,明白过来他想投奔安溥,厉声道:“你不是好奇,杀死你娘的仇人是谁吗?就是他。”
鸦玉脸色微变。
老皇帝继续道:“十年前,朕抓到的第一条鲛人就是鸦玉,他向朕透露了你娘安芸的下落,承诺炼制长生不老药,朕才放了他。”
安溥侧眸,眼底是彻骨冷意。
“你们将她怎么样了。”
他腕上的肌肤,隐隐出现暗紫色的鱼鳞。
老皇帝急于推锅,开口道:“他提供长生不老药的炼制方法,是用安芸的血,日夜喂服七七四十九天,最后一日再吞下妃色珍珠即可。”
那夜,安芸流下的眼泪成了黑色珍珠,诅咒他终有一日将暴毙在龙椅上,子女通通夭折,终生无子嗣。他服下黑色珍珠后,双眼被灼伤,痛不欲生,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毁容了。
安芸的诅咒让他害怕。
“鸦玉口口声声跟朕说,只要让安芸的后代登上皇位,诅咒就能迎刃而解。”
鸦玉脸色随着他的话,一寸寸灰败下来,他腿一软跪下,匍匐在地上,“阿溥,我对不住你们母子俩,要杀要剐随你,来生即便做牛做马我也偿还你们。”
午夜梦回时,他的梦里都是哭到双眼瞎掉,声音凄惨的安芸。
他备受折磨寝食难安,早已后悔。
所以才会出宫提醒安溥离开,不要调查。
躲在袖口里的南柏,心口一紧。
仅仅听描述,就能想到当时安芸该遭受了多大的痛苦,而罪魁祸首借了安芸的命,活了十年,还想伙同老皇帝陷害饲主。
做牛做马?就是扒皮抽筋也不够。
安溥深邃的黑眸逐渐转为浓郁的黑紫色,他面无表情,阴冷的气息由内而外渗出,距离他最近的老皇帝,第一个察觉到杀意,连声求饶。
“是他害死你娘……”话音未落,他脖颈上的匕首从侧面刺入。
一刀接着一刀,刀刀见血。
拔刀时,鲜血喷洒在地上。
老皇帝捂着脖子,瞪大眼死不瞑目。
安溥轻轻一推,他的身体便如同烂泥往地上砸去,护卫们见状,一拥而上。
他摘掉帽子,墨发散开。
“你们,都别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