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与狼为伍（1.2）

sp; 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话，他却说的异常艰难。

    若不是暖阳听觉灵敏，只怕要错过他话中的字眼了。

    闻言，他笑着冲黎无舟俯了俯身子，“是，少爷。”

    说着，转身离开了卧室。

    担心黎无舟会乱跑，临走之前，他还锁上了卧室的门。

    此刻，整栋房子里只有他和黎无舟两人。

    他脚上穿着的军靴会在走动时不断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屋子空荡，似乎能够传出回声。

    暖阳迈步走进厨房，发现里面的物资极其充足。

    除了果蔬肉类，还有许多口味的营养剂。

    他抬眸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之下，远处频频闪动着蓝白相间的光芒。

    那是各个基地在清理腐烂人时会用到的冷焰枪。

    它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冻结人体，从而延缓腐烂人的自爆。

    暖阳收回目光，他从冷冻库中拿了块鹿肉，放在机器中解冻后，开始耐心地烹饪。

    考虑到黎无舟以前的生活习性，他只细心地将肉烤的软嫩，却并未加任何调料。

    他将肉切成薄片，放在盘子里，端上了楼。

    开锁时，他以为自己又会被黎无舟偷袭，但结果并没有。

    当他迈步走进房间，却见黎无舟正跪坐在窗户旁边，他的双手紧紧贴着玻璃窗上，眸子一直渴望地看向远方。

    在那里，有他喜欢的森林，还有白狼群。

    暖阳脚步微顿，沉默了片刻，才柔声道。

    “少爷，该吃晚饭了。”

    黎无舟警惕地转过头，身子贴着墙壁，就是不肯过来。

    暖阳叹了口气，主动走过来，将装满食物的盘子放在他身前，而等他起身去搬了个小桌子的工夫，黎无舟却已经开动了。

    少年跪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用双手抓起肉，往嘴里塞。

    他的脸颊和衣服都被弄得脏兮兮的，见暖阳一直盯着自己瞧，他眨了眨眼睛，犹豫着慢慢拿起几块肉，冲暖阳递了递。

    暖阳一愣，摇了摇头。

    “谢谢少爷，只是我不用进食。”

    他的身体已近乎被改造为了全机械，有许多补充能量的办法。

    可唯独不需要再依靠食物。

    黎无舟见他拒绝自己，不禁蹙着眉头，坚持道。

    “吃....吃....”

    在他的意识中，暖阳既然选择臣服，那自己就是他的王。

    作为狼王，总不能让他饿了肚子。

    这是狼群的传统。

    暖阳见他如此坚持，便笑着收下，将那块肉塞进了嘴里。

    只是他的身体全是机械电线和各类芯片，实在没地方去盛放这一小块肉。

    最后他将肉含在嘴里，借口去清理浴室的时候，将它吐了出去。

    而黎无舟在吃饱后，就蜷缩在窗户旁，神情恹恹。

    暖阳从浴室中出来，见此便蹲伏在他身边，轻轻拉住他的手腕。

    “少爷，您该去洗漱了。”

    黎无舟身子一僵，见暖阳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跟着他一起去了浴室。

    只不过，他本打算敷衍了事，但暖阳却时时刻刻都要跟着他。

    明明自己才是王，他一个小跟班，居然敢这样对自己！

    放肆！好生气啊！

    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巨大挑衅，黎无舟回过头，冲暖阳凶狠地呲了呲牙。

    暖阳眉头微挑，不为所动，反而勾唇笑了笑。

    他在牙刷上挤了无味的牙膏，趁着黎无舟立威时，极其自然地帮他刷起了牙。

    “少爷好乖啊，暂时先保持这样吧。”

    黎无舟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

    等暖阳帮他洗漱好，又换了新的干净衣服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黎无舟慢慢悠悠地回到窗户旁，俯下身子，打了个哈欠，像狼一般地趴在地上，神情困倦。

    看样子，他似乎打算在这儿睡觉了。

    暖阳收拾好盘子，刚一回来便见到这幅情景，赶忙指了指床。

    “少爷，你可以到床上睡。”

    “晚上地板会很凉。”

    黎无舟双眸半眯，只安静地趴着。

    如果不是他的耳朵轻轻动了两下，暖阳都以为他没有听到自己说话。

    见此，暖阳不禁扶着额角，叹了口气。

    从到这里的那刻起，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叹气了。

    无奈下，他从橱柜中翻出了一些厚棉被，帮他垫在了窗户旁。

    “少爷，如果你一定要在这儿睡觉的话，请到这上面来。”

    这次，黎无舟抬头看向了他。

    他犹豫半响，最后才慢吞吞地挪动身子，趴在棉被上，转了几圈，像是在确认领地。

    而暖阳虽见他如今的睡姿有异，却也知道两人刚见面，不能逼的太紧，只能任由他去。

    夜幕已深，万籁俱寂，似乎连腐烂人都按照作息，回去休息了。

    但是作为机械改造人，暖阳并不需要休息。

    尽管他还保留着人类的大脑和心脏，但在机械的加工改造下，只要有充足的能量，他甚至可以完全摒除睡眠。

    所以当黎无舟打算睡觉时，他便安静地站在窗前，警惕地看着四周。

    这个世界危机四伏，两人虽处于黎家基地的辖管范围内，但也不可因此放下戒备。

    末日之下，人心才更嫌险恶。

    而黎无舟见他一直站着，也不睡觉，便犹犹豫豫地撑起身子，半伏在被子上。

    暖阳察觉后，垂眸看向他，柔声道。

    “少爷，怎么了？”

    黎无舟看着暖阳，最后神情桀骜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地。

    “来.....来....”

    显然，他以为暖阳没有地方可以睡觉，才会一直站在那里。

    作为狼王，他很大方地决定将自己的‘领地’分给小跟班一点。

    暖阳一愣，不忍拂了他的好意，见此便走过去，躺在他身边。

    虽不需要睡眠，但他还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黎无舟本已趴下了身子，此刻却又偷偷摸摸地抬起头，看着暖阳。

    他为什么这么仰躺着睡觉？不难受吗？

    他为什么会这么强？

    一辈子都没见过几次人的黎无舟，对暖阳充满了好奇。

    而暖阳虽闭着眼睛，却能感到他的呼吸萦绕在自己脸侧。

    “少爷，”他并未睁开眼睛，只勾着唇角，轻声道，“你该睡觉了。”

    黎无舟一愣，闻言赶忙缩回去，还装模作样地打起鼾。

    呼噜噜的动静，带着些小鼻音，有点可爱。

    暖阳睁开一只眼睛，侧头看向黎无舟，却发现少年本来是在装睡，可没过多久就真的睡着了。

    见此他不禁轻笑一声，坐起身，慢慢帮黎无舟纠正了睡姿。

    但像正常人一样睡觉，对黎无舟来说显然有些不适应。

    他蹙着眉，不断翻身，试图找回之前的睡姿。

    见此，暖阳索性直接将他抱在怀中，防止他乱动。

    等到清晨时，他便早早地松了手，放了黎无舟自由。

    而他被暖阳抱了一晚上，潜意识里倒也有些习惯人类的睡姿了。

    暖阳下楼去做了早餐，又从终端上接受了黎无舟的培养计划。

    而排在第一项的，是极限骨骼纠正。

    黎无舟常年跟随着白狼生活，身体长久趴伏，骨骼早已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形。

    而极限骨骼纠正，就是要在短时间内，借由机械仪器，帮他把那些变形的骨头都恢复原状。

    那样显然是极其痛苦的。

    暖阳垂着眸子，手指不禁微微攥紧。

    这时，终端传来了通信声，是黎非凡。

    黎家基地的首领，自命为将军，也是黎无舟的父亲。

    “昨天情况怎么样？”

    暖阳敛了情绪，面无表情地应道。

    “无事发生，少爷一切都好。”

    闻言，黎非凡却冷哼了一声。

    “你知道我关心的不是这个。”

    “我问的是他什么时候才能像正常人一样？”

    暖阳抿着唇，淡淡应道，“需要一点时间。”

    黎非凡看起来有些不悦，他单手撑着头，眉毛紧紧皱着。

    “最近，各个基地决定集合起来共同清理Z市，舒白是我的儿子，这次行动他也需要去参加。”

    “但你知道，他并不适合战场。”

    “所以，黎无舟的培养进度你必须在三个月内完成，明白了吗？”

    暖阳一愣，闻言淡淡地应了声是。

    随后黎非凡挂断了通信，而暖阳也明白了黎无舟为什么会突然被接回黎家。

    Z市是当初毒剂泄露的源头，那里物资丰富，各种科技资料齐全，但却聚集着世界上最多的腐烂人。

    而这次清缴行动，暖阳也在剧情中略有所闻。

    行动里，为防止中途有人捣乱，所有基地都必须派出一名亲信去参加，担心有人弄虚作假，还有专门的仪器来测定血缘，规则森严，可见他们的野心之大。

    而黎舒白作为黎家基地里真正的小少爷，从小便被宠着长大。

    末日来临之后，黎非凡身边就没了亲人，唯独剩下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舍不得让他去送死。

    所以他找到了黎无舟，这个早已被他遗忘在脑后的私生子。

    ......

    暖阳眼眸微沉，他站在原地沉默许久，最后迈步走进厨房，端起早餐去往楼上。

    末日是会吃人的。

    若本身太过弱小怯懦，就会轻易陷入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绝境。

    黎无舟不会再成为牺牲品了。

    他会帮他成为那把刀俎，站在末日食物链的最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