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电,早餐机也不能用了。”
季文言坐在沙发上,身子下意识蜷缩起来,脱口而出。
“想吃你煎的荷包蛋。”
暖阳脚步微顿,季文言平时只会说都可以,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自己想吃什么。
他敛着眉眼,侧过头,柔声笑道。
“好,不如再给你热杯牛奶吧。”
季文言没有反对,乖乖应了声好。
等暖阳走进厨房,他才慢慢从沙发上起身,走进了浴室。
他蹲下身子,手指轻颤地将那些药片和药瓶收拾干净,全都一股脑地塞回了镜子后面。
此时镜子上映着屋外的光,却衬得周边越发黑,季文言抬起头,他甚至看不清镜子中自己的模样。
暖阳....真的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吗?
他看着手边剩下的一粒药,手背上青筋凸起,心中无端地升起了一股戾气。
谁会愿意和他这样的精神病过一辈子?
他紧紧咬着唇,齿痕深入唇瓣,溢出了点点血色。
对于过往那些悲惨的经历,他头一次感到了痛恨和愤怒。
如果没有这一切,他现在一定是一个优秀合格的丈夫。
他可以无所顾忌地爱着暖阳,照顾他,保护他,和他共度余生。
可是,如果暖阳知道的话.......
“文言,你怎么在这儿啊?”
轻软的声音从浴室外传来,打断了季文言越来越极端的思绪。
他抬起头,看到暖阳正站着门外,腰间还系着浅蓝的围裙,
那些从窗户映入的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脚下,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暖色。
季文言张了张嘴,他藏起那粒药,随手拿起牙刷,轻声道。
“我是过来洗漱的。”
暖阳唔了一声,并未起疑,笑道。
“好吧,那你快点,饭已经做好了。”
“你洗完记得过来。”
季文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色渐暗。
真正拥抱过光明和温暖的人,是没办法再回到黑暗中的。
........
餐桌上,暖阳正垂头吃饭。
家里没有电,他便用天然气做了顿早饭,种类虽不如往日丰盛,但味道依旧可口。
季文言看着眼前的荷包蛋,犹豫了下,才冲暖阳试探道。
“抱歉,我今天的样子是不是吓到你了?”
暖阳将两根煎肠搁在他的盘子里,笑道。
“没有啊。”
“我知道你害怕打雷,所以往后遇到这种天气,我一定早点从医院回来陪你。”
季文言怔了怔,他垂下头,笑的有些苦涩。
“你不会觉得我是个没用的人吗?”
“居然....害怕打雷。”
“你在胡说什么?”暖阳放下筷子,蹙起眉头,捏了捏他的脸,“每个人心中都会有害怕的事,这很正常啊。”
“我自己也很害怕那种肉乎乎的虫子,难道这也叫没用吗?”
季文言闻言勉强勾起唇角,笑意勉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身为你的丈夫,我不该这样。”
暖阳扑哧一声,被他给气笑了。
他站起身,半趴在桌上,轻轻捧住季文言的脸,认真地看着他。
“为什么不该这样?”
“季文言,你看清楚了,我是你的妻子,是一个即将和你携手共渡余生的人。”
“我不是需要被你照顾的孩子,更不想你这样不求回报地为我付出。”
说到这儿,他抿着唇,眉眼柔和了下来。
“以后不要再有这种傻乎乎的念头了,好吗?”
“我还希望你可以多依靠我一些呢,因为不止是你想保护我,我也很愿意成为你的避风港。”
“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季文言的眼中此刻只能看到暖阳,他听着这些话,心中莫名跟着软的一塌糊涂。
他将手轻轻覆在暖阳的手背上,薄唇翳动。
“嗯,明白了。”
暖阳闻言笑着亲了他一下,柔声道。
“好啦,那我们就继续吃饭。”
他重新坐下,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点干面包。
季文言看着他吃东西,湛蓝的眸子中慢慢浮现了笑意。
他的阳阳这么好,他已经舍不得放手了。
.......
等两人吃过饭,季文言便跟公司请了一天假。
而暖阳窝在沙发上,一直撒娇着让他陪自己回楼上睡觉。
季文言洗过碗筷后,便擦了擦手,主动将他拦腰抱起,上楼去了卧室。
暖阳昨晚上夜班熬了个通宵,此时早已疲惫不堪,他随便冲了个澡后,便先一步钻进了被窝。
季文言换了身干净睡衣后,便笑着将他抱进怀中,说陪他一起补觉。
暖阳不疑有他,窝在他怀中很快就睡着了。
而季文言却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怀中人安静乖巧的睡颜,温柔地吻了吻他的眉眼。
最后起身换了衣服,出了门。
他开车到了一栋高级公寓前,在楼下犹豫许久,最后还是坐上了电梯。
到了楼上,一个模样清丽的女人主动接待他进了屋。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药吃完了吗?”
女人戴上黑框眼镜,翻看着电脑上的记录。
她是季文言的私人心理医生,何嫚青。
季文言坐在旁边的软椅上,声音平淡。
“我同意你之前说的治疗方法了。”
何嫚青挑了挑眉,笑道。
“你终于愿意接受催眠治疗了?”
“不过,你上个月不是还很抗拒吗?”
季文言斜睨了她一眼,抬手按了按眉心。
“我要快点好起来。”
“起码要在明年的婚礼前,就完全好起来。”
何嫚青了然地点点头,声音温和。
“诶,原来你是为了你的那个未婚妻啊。”
她在电脑上调出了新的治疗方案,应道。
“只要你肯配合,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季文言垂眸看着手机上暖阳的照片,没有说话。
何嫚青在旁边做好了准备工作,给季文言递了杯茶。
“催眠治疗需要你完全放松,先喝杯茶吧。”
季文言收起手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味有些苦涩,不如暖阳泡的好喝。
何嫚青是专业的心理治疗师,在她的引导下,季文言很快便放松了下来。
只是,迟迟无法进入催眠状态。
何嫚青换了几种方法,最后当她在话术中提到了暖阳时,季文言才终于勉强进入了状态。
但接下来,何嫚青却发现自己无法引导季文言。
他潜意识的攻击性太强,完全排斥身边的一切。
而何嫚青也发现了一个事情。
季文言只有在听到暖阳的名字时,潜意识中的攻击性才会变弱一些。
她抿着唇,试图以暖阳的身份去引导季文言触碰那些回忆。
但没想到,却起了反作用。
季文言的潜意识不仅认出她的身份,产生了严重的排斥,还让季文言瞬间从催眠中醒了过来。
何嫚青见此,有些挫败地捂了捂额头。
她是这一行业中的佼佼者,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失败。
“你的潜意识具有很强的警戒性,我无法引导你。”
“我是你的心理医生,我们相处了将近五年。”
“可不知为什么,你完全不信任我。”
她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无奈。
“你对我充满戒心,这样的话,我无法为你进行催眠治疗。”
季文言安静地坐着,“还有其它办法吗?”
“没有,”何嫚青摇了摇头,“你现在只能继续依靠药物辅助治疗。”
“除此之外,你还要尽可能地信任我。”
季文言站起身,随手整理了下外衣。
“嗯,知道了,开药吧。”
何嫚青叹了口气,想起昨天是雷雨夜,问道。
“你昨晚过得怎么样?还是老样子吗?”
季文言刚想说是,却又觉得不对。
“不,比以前好了一些。”
何嫚青眉头微挑,有些诧异。
“好一些,是指什么?”
季文言蹙了蹙眉,却觉得脑海中的印象有些模糊。
“忘了。”
“但清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有一点....安心和不舍。”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只想到了这两个词。
这是何嫚青头一次听到季文言说出这样带有希望的词汇。
“那你清醒的时候,还是在浴室中吗?”
季文言点了点头。
“嗯,我的妻子守在我身边。”
提起暖阳,他的神情便不自觉地柔和了些。
何嫚青唇角微勾,一边开药,一边柔声笑道。
“看来,你的妻子对你真的很重要。”
“那你往后就尽量多和他呆在一起吧,这样可能会对你的病情好转有帮助。”
考虑到季文言的情况有所好转,她还特意减轻了药物的剂量。
而季文言担心被暖阳看到,便让她将药都放进了宽松的公文包里。
最后,等他开车回了家,刚踏入家门,便有人扑进了他怀中。
“你去哪儿了?”
听到暖阳的声音,季文言勾着唇角,笑的温柔。
“刚才去公司拿了些文件,你怎么醒了?”
暖阳抬起头,撇了撇嘴。
“我翻了个身,发现你没在旁边,然后就醒了。”
季文言笑着吻了吻他的额头,柔声道。
“乖,那我们现在重新回去睡,好不好?”
暖阳倚在他怀中,摇了头,“不好。”
季文言挑了挑眉,还未应话,却又听暖阳小声说。
“文言,我们去看电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