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从浅灰窗帘的缝隙间渗入屋中。
季文言睁开眼睛,惯性地摸到桌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
六点半。
放下手机,侧过头,却见身边一片空荡。
暖阳呢?
他蹙了蹙眉头,起床走出卧室,还未下楼,便先听到楼下厨房一阵豆浆机运作的轻鸣声。
紧接着,是油烟机被人打开时发出的叮咚声。
季文言怔了怔,他迈步下楼,却见暖阳正在厨房里忙碌。
他熟练地在锅里煎了鸡蛋和香肠,早餐机里已经烤上了吐司,旁边的豆浆机也时不时地运转沉淀一下。
一切都井井有条。
“怎么起的这么早?”
季文言走进厨房,神情瞬间变得温柔。
“诶?”似乎没想到对方已经起床了,暖阳回过头,冲他笑了笑,阳光映着他的侧脸,在上面镀了一层茸茸的暖意。
“不算早了,这个时间起来做饭刚刚好。”
“倒是你,”他转过头,给锅里的鸡蛋翻了个面,“我本来打算做完饭再去叫你起床的。”
“没想到你自己醒的也挺早啊。”
季文言勾了勾唇角,“习惯了”,他打量着厨房,手指在案板上轻轻点了两下。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暖阳呼吸一窒,心中莫名警铃大作。
“不,不用,”他转过身,看着季文言身上还穿着睡衣,笑道,“你快去洗漱吧,我一个人忙得过来。”
季文言见他态度坚决,也不执意留在厨房。
“那就辛苦你了,”离开前,他还轻轻抱了抱暖阳。
像是一个合格的体贴丈夫。
等他离开,暖阳才松了口气,这时,早餐机“叮”的一声响,他便又忙着去准备早餐。
而季文言站在浴室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喃喃自语。
“阳阳是我的未婚妻,他很好也很可爱,我一定会成为他的好丈夫。”
“我和他,会过得很幸福。”
此时,他的脸上不再有平日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空洞。
他像是在给自己洗脑般地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最后从镜子拿出药瓶,吞服了两片药。
当他收拾妥当,重新出现在暖阳面前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那副模样。
暖阳已经把早饭端到了餐桌上,见他过来,连忙招呼道。
“快过来,这份是你的。”
季文言看着桌上的煎蛋和豆浆,笑着走了过去。
他自然地坐在暖阳对面,柔声道。
“昨晚在我这儿睡得还习惯吗?”
暖阳喝了口豆浆,乖乖点了点头。
“嗯,抱着你睡得很踏实。”
季文言眉头微挑,见暖阳的确精神饱满,笑着应了声“那就好”。
他吃东西吃的很慢,每一口食物送进嘴里,都要好久才会咽下去。
一副难以下咽的模样。
暖阳见此狐疑地跟着尝了一口,可食物的味道合适,并不难吃啊。
“那个....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些?”
暖阳犹豫了半天才问出口,季文言吃饭的动作明显一顿,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你做的很好吃,只是我平时习惯这样。”
说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歉意地看着暖阳。
“是我这样让你感到不愉快了吗?”
暖阳一愣,连忙摆了摆手。
“啊,没有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
季文言嗯了一声,之后两人间便沉默了下来。
可到最后,暖阳的盘子已经空了,他的都还剩下三分之二没有动。
见暖阳吃好了,他便跟着用纸巾擦了嘴,作势要收了自己的盘子。
“我送你去医院吧。”
暖阳怔了怔,赶忙拦住他。
“诶,时间还早,你可以先把饭吃完的。”
“没关系,”季文言看了看自己的盘子,笑道,“我已经吃饱了。”
暖阳动作一顿,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季文言其实并不想吃饭。
他只是为了陪自己,就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一项身为丈夫应该完成的任务。
他收回了手,勉强笑了笑。
“好吧,那我先去收拾一下,你等我一下。”
季文言应了声好,然后端着盘子进了厨房。
暖阳叹了口气,起身去卧室换衣服。
突然,他想起来昨天在餐厅时,季文言好像也很少吃东西。
这是心理障碍引起的长久性食欲减退?
暖阳蹙了蹙眉头,脑海中不断回忆起昨晚季文言梦游时说过的话。
那么无助又绝望。
想到这儿,他拿起手机,给自家母亲打了个电话。
很快电话被接通。
“喂,阳阳,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暖阳站在卧室的窗户旁边,看着季文言将车从车库开出来。
“妈,我想问你一些关于文言的事?”
乔美莲:“嗯?什么事?你们两个吵架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问问文言以前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他尽量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可电话那端的乔美莲却沉默了下来。
过了会儿,她才开口道。
“是文言主动跟你提的?”
暖阳一愣,也不否认,只顺着说。
“嗯,他跟我提过一点,但不是很清楚。”
“我觉得我们也快结婚了,就想多了解他一些。”
乔美莲对此没有起疑,她叹了口气。
“文言是个好孩子,就是....小时候遭过难。”
暖阳紧紧握着手机,没有开口打断她。
“当年他七岁,你季伯伯他们有事出差了,就文言一个人在家。”
“结果一伙畜生提前踩了点,不仅入室抢劫,烧了房子,还把文言绑走了。”
暖阳瞳孔一缩,指尖泛白。
“那伙人没有勒索赎金,也没打电话过来,你季伯伯找不到人,都快急坏了。”
“最后...最后....”
暖阳紧抿着唇,嗓子有些干涩。
“最后怎么样了?”
乔美莲又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不忍。
“当时条件不行,警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那帮畜生。”
“那时候才知道,他们是惯犯,一共绑走了两个孩子,文言是其中一个,他们不要赎金,就是想虐待孩子。”
“等找到人的时候,另个孩子早没气了,文言也差点...”
“他当时浑身上下青青紫紫,血淋淋的,骨头也被打断好几.....”
说到这儿,她便不愿再说下去,只喃喃道。
“文言因为那事有了心理创伤,但也就消沉了两年便全好了。”
“他现在是个很优秀的人,这件事过去很多年了,大家都不愿再提。”
“你们往后一起过日子,你可记得好好待人家。”
“嗯,我知道。”暖阳紧紧抿着唇,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妈,那个.....我该去上班了,先挂电话了。”
他匆促地挂了电话,抬手捂住眼睛,鼻头酸涩。
听了这些往事,联想起昨晚季文言梦游时的模样,他便觉得心脏一阵抽疼。
当年那个只有七岁的小孩子,是不是也像昨晚一样,绝望地拍着门,想要回家。
“阳阳,你收拾好了吗?”
卧室的门被推开,季文言的声音出现在背后。
依旧是那温柔宠溺的语气。
暖阳回过头,眼圈仍有些泛红。
季文言站在门口,见此赶忙走过来,轻轻捧着他的脸,用指腹帮他擦去眼角的泪。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哭了?”
“是....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言语间满是对暖阳的呵护。
暖阳摇着头,最后抬手抱住他,将头埋在了他怀中。
季文言怔了怔,他揽住暖阳的腰,将人抱在怀里,另一只安抚般地抚着他的背。
“乖,别哭了。”
“出什么事了,愿意和我说说嘛?嗯?”
暖阳紧紧咬着唇,既心疼,又下意识地在责怪自己。
如果自己能早点来这里,是不是就能帮季文言避开这些惨烈的回忆了?
“进入时间的结点都需要系统提前计算,您无法选择。”
“这些并不是您的错。”
天命书平静的声音在脑海中想起。
这些道理暖阳自然是懂的,他只是无法控制地觉得心疼,更渴望着去帮他摆脱那段噩梦。
而季文言见他只抱着自己不说话,也不再追问原因,只轻声安抚道。
“不哭了,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明明自己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此刻他却还想要为暖阳挡下风雨。
暖阳紧紧咬着唇,他收敛好情绪,慢慢从季文言怀中抬起头,看到他衬衫上的那些褶皱后,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
“抱歉,我...我把你的衬衫弄脏了。”
季文言温和地笑了笑,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块高档手帕,轻轻帮他沾去眼睑下的水光。
“你不必为了这种事情和我道歉。”
“我只关心你现在是不是好受一些了?”
暖阳乖乖点了点头,“嗯。”
“那就好,”季文言揉了揉他的头,“等我换个衣服,就送你去医院上班。”
暖阳坐在床边等他换衣服,季文言也不避讳地当着他的面脱了衬衫。
他的上半身,暖阳昨晚是见过的。
不过当时情况不太对,随便一瞥下,他只记得季文言的身材很棒。
可现在室内光线充足,他看到了那紧实的肌肉纹理里有数道浅浅的疤痕。
纵使过去了许多年,这些疤痕都没有消失。
身体的伤都难以完全愈合,那心理的创伤呢?
暖阳双手紧握,思索着接下来怎么办。
季文言转过身,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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