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眠哑声笑了两下,将暖阳往怀中抱了抱。
“那往后我都守在你身边,可好?”
他的声音随着体温尽数喷洒在暖阳耳侧,酥酥麻麻的,他缩了缩脖子,眯眼笑道。
“自然好。”
叶枫眠弯了眉眼,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叶南天先回了京都,那边可曾有人来为难你?”
提起京都,暖阳神情不免有些凝重。
他将自己得知的情报和观点都告诉了叶枫眠,末了还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你如今领兵归来,还打了胜仗,叶将军和太子那边恐怕也要有动作了。”
叶枫眠帮他裹了裹被子,“别怕,我不会让他们伤到你的。”
暖阳闻言闷声笑了两下,他咬唇停顿了下,才喃喃道。
“我其实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若能成事,就不会再受限于人,只不过很危险。”
说着,他抬头看向叶枫眠,神情有些不安。
叶枫眠单手撑头,与他的紧张相反,倒是闲适的很。
“是什么方法?”
暖阳翻身下床,随手给自己披了件外袍,然后跑到衣柜旁摸索了半天,许久才从暗处捧出来一个木制盒子。
叶枫眠慵懒地趴在床上,他歪着头,目光一直胶着在暖阳裸露在外的白嫩皮肤上,还眯着眼睛,食髓知味地舔了舔唇。
暖阳抱着盒子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叶枫眠面前。
“方法就在里面。”
叶枫眠坐起身,将木盒打开,不禁瞳孔一缩。
里面放着圣旨。
暖阳坐在床边,紧了紧身上的外袍,“这是张假的。”说着将圣旨从盒子中取出来,展开放在了叶枫眠面前。
“不过眼下时局混乱,即便是假的,也可以当真的来用。”
叶枫眠看着圣旨上写着的“清君侧”,沉默了下,最后俯身吻了下小王爷的唇。
“你若想好了,便告诉我。”
“到时,我会亲自领兵围攻京都。”
暖阳怔了怔,他将圣旨重新放在盒中,不免有些好笑地轻声道。
“我可是在同你商议谋反,你怎地决定的这般草率?”
叶枫眠将他揽在怀中,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
“只要你决定了,那我便陪你。”
“你无需考虑更多,只管利用我吧。”
暖阳闻言却莫名觉得最后一句话有些熟悉,回想之下,似乎从前在京都时,自己也这样同叶枫眠说过。
他仰了仰头,主动吻了叶枫眠的唇,语气暧昧缠绵,“那我们便再做一次方才的事吧”,温热的鼻息也倾洒在叶枫眠的侧脸。
“一直做到我满足为止。”
叶枫眠眸光暗了暗,将怀中人牢牢禁锢,半咬半吻般地吮着他的脖颈。
“好。”
........
自从叶枫眠胜仗归来,京都便不断向南云城发来“邀请”。
太子亲自下令,态度殷勤地说南云城地偏苦寒,希望暖阳能带着家眷回到京都生活,享受安稳的荣华富贵。
而将军府也送来了信函,说是想让叶枫眠回去,商定将军府继承人一事。
这些承诺太过美好,让人怎么看,都觉得像是鸿门宴。
若傻乎乎地信了,等真的毫无防备地回到京都,只怕不久后便要被宣布“病逝”了。
暖阳看着面前的信函,手指紧紧攥在一起,脑海中不断盘旋着那张假圣旨。
若是只有孤身一人,他可以放手一搏。
但他身后还有叶枫眠,还有尚书府,若是失败了呢。
想到这儿,他不禁抿了抿唇,仍是犹豫不决。
叶枫眠带着糕点过来,见他神色晦暗,便知他还在考虑京都那边的事。
这几日,他一直都忧思此事。
“京都的事,便按你所想的去做吧。”
叶枫眠将糕点放在暖阳面前,直接替他做了决定。
可暖阳却抿着唇,并未看他。
“若...若是失败了,该如何?”
叶枫眠手上动作一顿,闻言便挑起暖阳的下巴,“别怕”,他注视着暖阳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不会让你败的。”
暖阳心头微颤,他看着叶枫眠许久,最后才似是下定了决心般。
“好。”
.......
天元二四年,南云王暖阳携家眷及护卫返京。
天元二五年四月,南云王暗中带领数万精兵围于紫玄宫外,公然出示有关太子的十二条罪状,条条皆为重罪,且奉圣上亲谕,命将军叶枫眠前来剿灭叛党,清君侧。
太子反抗,紫玄宫血流成河,终不敌,遂逃至东宫前,自尽身亡。
天元二五年十月,皇帝因身子不适,命南云王监国。
天元二八年九月,先帝驾崩,南云王奉先帝遗旨,顺利登基。
这场皇位之争的结果,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成了皇帝的,居然是当年那个被所有人忽视的闲散王爷。
不少人说暖阳外表纯良,实则心机深沉,否则也不会隐藏的这么深。
但这种话,他们也只敢在背地里偷偷说两句。
毕竟被他们讨论的人,现在可是皇帝。
而这位被人暗讽心机深沉的新帝,此时正在寝宫里,满床打滚,无赖般地冲眼前人哼哼。
“你是我名正言顺娶回来的王妃,为何现下不肯给我当皇后?”
叶枫眠无奈地看了看暖阳,“为后者,自当为皇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
“但我是男子。”
暖阳从床上起身,眉头微挑。
“那你是想让我娶个新皇后了?”
叶枫眠脸色微沉,没有应话。
暖阳凑到他面前,红唇轻轻贴于他的耳侧,“或者,你想看我同别人睡在一起,肌肤相亲....”
话未说完,叶枫眠便沉着脸色将他压在墙上,手上力度很大,气势骇人。
暖阳却弯起了眉眼,他环住叶枫眠的脖子,有意无意地吻着他的唇,蜻蜓点水一般,触之即离。
“那你愿意做我的皇后了吗?”
叶枫眠蹙了蹙眉,“这般行事,不合礼法。”
暖阳歪着头,整个人都懒散地窝进他怀中。
“可古时早有人成了第一位男后,名为白绵阳。”
“当时,他们还不许男子与男子成亲呢!”
话刚出口,暖阳便不自觉地顿了一下。
....白绵阳。
这个名字总觉得很熟悉,好像以前在哪儿听过。
不过他并未在这上面思虑过多,因为眼前的男人终于一脸无奈地败下阵来。
“好好好,都依你。”
暖阳当即便弯了眉眼,“那我马上命人去准备。”
天元二八年十月,新帝登基,封镇国大将军叶枫眠为新后。
典礼当日,按照礼法,叶枫眠本该凤冠霞帔,长裙拖地,但暖阳却特许他穿了俊逸洒脱的戎装,登上大殿,与他并肩而立。
“他既是朕的皇后,也是朕的大将军。”
“这般穿着,有何不妥?”
每当有人提出异议,暖阳便会笑着这般回应。
而他平日不管说什么做什么,脸上都是笑着的,处事果断狠绝,常常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时间久了,朝臣们倒也不敢小瞧了这位新帝。
叶晗香当日也随着一起回了京都,在皇位争夺中,她也出了不少力,故此暖阳恢复了她的名姓,特许了她公主之位,还封了将军一职。
她是天启朝第一位异姓公主,也是第一位女将。
无数年少儿郎,娇软美人都想与她结为夫妻,可叶晗香终身却只娶了一个叫贾文文的少年。
少年既不聪颖,也不是什么位高权重之人,却得了叶晗香青睐,两人耳鬓厮磨,恩爱互敬,虽常常一同上战场,却也安稳地过完了一生,膝下有一儿一女。
而贺牧和容思言没有一起来京都。
他们留在南云城里成了亲。
贺牧成了南云守军的新统领,容思言则是南云城的新城主。
两人将南云城管的井井有条,可时间久了,民间却有了这样的传说。
说是,这南云城的城主和守军统领,最后都会长长久久在一起的。
贺牧听见这种话,当即便不乐意,扬言道,只要容思言一直都是南云城的城主,那他就当一辈子的南云守军统领,就算是升官了,也不走。
容思言听见他的发言,只笑着摇摇头,说他又犯傻。
但最后,却也真的跟着当了一辈子的南云城城主。
尚书府的地位一跃而上,而叶老将军却被暖阳以年老古板为由,下令呆在宅院中养老,此举之下,叶枫眠则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将军府的新主人。
而自登基以来,暖阳似是将世间所有的荣耀都给了叶枫眠。
世人说这新帝太过偏宠皇后,却又暗自羡慕自己碰不到这般的情深义重。
而叶枫眠虽有皇后之位,却也需要行镇国大将军之责,他常常领兵出征,让周边无数国家对天启俯首称臣。
暖阳对他好,他自认无以为报,便只能奋力护住他的国,再为他的功绩上多添几笔。
只是,每当叶枫眠出征归来,暖阳总有那么三四天无法上朝。
朝臣暗自讨论,都说皇帝这是许久未见皇后,要多多宠爱一番。
殊不知,是暖阳被皇后宠爱的下不得床。
因着两人皆是男子,暖阳便命人寻了个有皇族血脉的孩子,命为太子,平日里细心教导。
小太子是皇家的旁支,聪颖乖巧,喜欢与暖阳亲近。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数十载。
太子长大了,在暖阳的教导下,他成长的很快,很多事都可独当一面;而国家有暖阳的治理,也算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只是好景不长,暖阳的身体突然开始衰败了下去。
太子寻遍天下名医,想要治好他,却无济于事。
天元四二年,先帝驾崩,先后且随先帝而去,两人合葬于皇陵,太子即位为新帝。
举国哀恸。
而当全国上下都痛悼先帝先后时,最偏远的小山村却突然来了两个外乡人,是一对夫夫。
其中文弱点的那个生得清秀俊逸,纵使眼角有皱纹,却也容貌昳丽,不掩风华。
他会写字会画画,能吟诗还会作对子,到了村子后,便当起了学堂里的教书先生。
另一个眉眼看起来冷冰冰的,却有一身好武艺,应是个猎户。
两人住在村子的最北边,倒是离人群有些远,不过平日里两人恩爱无比,待人也和和气气的。
那猎户每每打了猎回来,都会准时去学堂接那教书先生回家。
雷打不动,从未有过差错。
这日,叶枫眠又准时到了学堂门外。
学堂里,暖阳穿着粗布长衫,墨发只用一根木簪轻挽,他手里拿着书,还在给孩子们布置课业。
窗外斜阳映在他身上,带着一片暖意。
叶枫眠拎着手里的猎物,站在门口,眸子中满是柔情笑意。
等下了学,暖阳收拾好东西,便见叶枫眠在门口,他弯眉笑着小跑出来,主动拉住了叶枫眠的手。
“在这儿等我许久了吧,走,回家。”
叶枫眠笑了笑,“没有很久,”却是轻轻反握住他的手。
“今日学生们可还听话?”
说着,还递给了暖阳一根糖葫芦,是他抽空到镇子上买的。
暖阳自然地接过糖葫芦,咬了一颗山楂含在嘴里,含含糊糊地应道。
“唔,还好,都很乖。”
叶枫眠勾了勾唇角,他一手拎着猎物,一手拉着暖阳,带他回家。
不过他们两人住的偏远,没走一会儿,暖阳便停了下来,“枫眠,我脚疼。”
对此,叶枫眠倒也没感到意外,极其自然地蹲在他身前,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上来。”
暖阳眯着眼睛笑了,随后美滋滋地伏在他背上,还咬了一口糖葫芦。
叶枫眠唇角含笑,背着他往家走,眉眼间却早已不见往日戾气。
暖阳环住他的脖子,看着前面泥泞的路,突然问道。
“枫眠,你后悔吗?”
叶枫眠脚步未停,“后悔什么?”
暖阳歪着头,两只脚轻轻晃了晃。
“后悔陪我逃出皇宫,来过这种苦日子。”
叶枫眠侧头看了他一眼,“这怎么能算是苦日子?”
暖阳怔了怔,却听他说,
“能与你一起,在哪儿都是快活的。”
“况且,前半生你已经给了我想要的荣耀和地位,那这后半生,我也该陪你过你想要的安稳日子了。”
“这些事,当年我们不都约定好了吗?”
暖阳眨了眨眼,笑意更浓,他搂住叶枫眠的脖子,将糖葫芦递到他面前。
“说的好,那我就把糖葫芦分你吃一个。”
叶枫眠侧了侧头,“我不吃,”他将暖阳向上托了托,“你也少吃些,当心又牙疼。”
暖阳在他背上笑了笑,转头又轻声问道。
“你今晚想吃什么?王大娘今日还送了两棵大白菜来。”
叶枫眠想了想,“都好,你做的都好吃。”
暖阳挑了挑眉,应了句好,却又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你今晚可不准再进厨房了!”
“为何不让我进?”
“.....没...没有为何,反正就是不许进。”
叶枫眠耸了耸肩,神情无奈又宠溺道。
“好,都听你的。”
暖阳见他答应,这才笑着咬了一口糖葫芦。
“你今日买的糖葫芦怎地这般甜?”
“嗯,那明日来接你时,还给你买。”
“好啊。”
落日余晖下,两人相依的身影也被拉的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