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牧云闻言只怔愣地看着肖甜甜,没有应话,在他那长卷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明明是个男孩子,此刻却眼眶微红地像只小兔子。
肖甜甜见此便凑到他面前,抬手帮他拭去泪水,轻声道。
“不可以吗?”
肖牧云看着近在咫尺的纸美人,不禁脸色微红地侧过头,小声嘟囔道。
“那我得明媒正娶,还要找个手艺好的老师傅给你做嫁衣。”
“我自己的手艺太...太差了。”
说到这儿,他似是想到了谁,不禁眼眸微亮。
“诶,我想起来我师父他二叔就会做这些东西,到时候我去找他帮忙...”
话还未说完,他便先看到了肖甜甜脸上的笑意,不禁弱了声音喃喃道。
“怎...怎么了,你笑什么?”
肖甜甜却轻轻摇了摇头,应道。
“没什么,那些事情都听你的吧。”
说着她便身子前倾,极为虚弱地靠在肖牧云肩头。
“我现在有点困,想休息一会儿。”
肖牧云心头一跳,他赶忙抬手轻揽着肖甜甜的肩膀,柔声道。
“好,你睡会儿,等我们出去了,我会叫醒你的。”
肖甜甜窝在他怀中,闻言便轻轻点了点头,末了还抬头吻了肖牧云的侧脸,之后她便身子微软,重新变成了小纸人的模样。
肖牧云身子微僵,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小纸人,神情难过。
方才肖甜甜是真人模样时,他便知道她是满身的伤口,可如今她变成了小纸人便更显得破烂不堪,宛如一张完好的纸张被人硬生生地给剪成了碎纸,触目惊心。
肖牧云小心翼翼地将小纸人放进自己怀中,喃喃道。
“你好好休息吧,等你醒过来我们就回家了。”
说着他便从自己的布袋中拿出符纸贴在了座舱四周,连顶部和底部都各贴了一张。
那些暗黄色的符纸散发着浓郁的朱砂气味,瞬间弥漫在了整个座舱中。
肖牧云站在座舱正中央,眼眸轻闭,双手结印,淡淡道。
“天道存,日月俱,气布道,图谋我者反受其殃!”
口诀刚一念出,那些符纸便开始泛起暖黄淡光,似是呼吸般地翳动着。
而萦绕在座舱四周的白雾也在此时猛地向后退去,最后便都围聚在座舱三米远的位置,未敢上前。
肖牧云缓缓睁开双眼,他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白雾,喃喃道。
“这些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另一边,柳南钗也正在阻隔这些树藤。
她紧抿着唇,一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也满是寒霜,在她手中白色水袖不断翻转,挥散了那些尚未凝聚的白雾。
而白猫也在旁边帮忙,它一边挥动自己的爪子,一边喵喵叫着。
“你刚才昏过去的时候都看到什么了?”
柳南钗神色微怔,她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应道。
“父母双亲健在,柳府尚未被灭门,我也与欣然三媒六礼成了亲。”
风风瞪圆了眼睛,有些诧异道。
“那...那些可都是一千年前的事了啊。”
“那时候你都还活着呢...”
说到这儿,它的声音便渐渐弱了下去。
柳南钗抬手挥散白雾,喃喃道。
“大概这便是我心中所愿吧。”
“所幸我找到了欣然,而此颗心皆在她身上,这才逃了出来。”
“不过,她似是无法挣脱。”
说着她还侧目看了看仍在昏睡的梅欣然。
风风在旁见此便直接轻轻一跃,跳到了梅欣然身边。
“我来帮她,你不要分心。”
柳南钗抿着唇,闻言便轻声应道。
“嗯,有劳了。”
风风见她这般客气,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它跳到梅欣然身上,用小爪子轻轻拍着梅欣然的脸。
“你娘子可在外面呢,快点醒过来。”
柳南钗一愣,见此便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
就这样过了许久,梅欣然才突然醒了过来,她直愣愣地躺在椅子上,一手紧紧捂着心口,呼吸急促,双眸失神地看着座舱顶部。
柳南钗见此便用水袖挥去四周白雾,赶忙来到了她身边,柔声道。
“欣然,你醒啦?”
梅欣然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慢慢转过头看向她。
可她只看着柳南钗,什么都没说,眼尾不断有泪珠滑出,最后隐于发间。
柳南钗见此便抿着唇,失了冷静,她赶忙将梅欣然抱在怀中哄道。
“我的好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莫哭了,我就在这儿。”
梅欣然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沉默了片刻才喃喃唤道。
“云舒....”
柳南钗瞳孔一缩,闻言不禁身子微颤,诧异道。
“你...你唤我什么?”
这两个字是她千年前父母所起的小字。
而梅欣然已经历了无数轮回,早该不知晓这个称呼的。
似是察觉了对方的错愕,梅欣然慢慢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轻声道。
“我看到了你与我的过往。”
柳南钗一愣,闻言便将梅欣然揽在怀中,柔声安抚道。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往后,我只想同你好好在一起。”
梅欣然紧咬着唇,没有应话,脑海中仍不断回想起那些画面。
千年前,柳俯气派,柳家大小姐也名满京都,多少贵公子都倾心与之,想要和柳家结亲。
但就是这样明艳动人的人,最后却喜欢了身边的小侍女。
两人日夜相伴,朝夕相处,床榻间耳鬓厮磨,墨发交织,本是美好的日子,却不料柳俯遭了灭门惨剧。
大小姐和小侍女与府中其它女眷皆被贼人掳去,意图不轨。
而大小姐最为貌美,便也最先被贼人惦记着,可她性烈一直都抵死不从,最后便要挨上一顿毒打。
许是看到了她身上的伤口,之后在她被打时便是小侍女拼命扑在她身上,替她挨打。
之后两人得了机会,想要谋划逃跑,却在驭马奔逃时计划败露。
为了帮助自家小姐逃跑,那小侍女便端坐在马背后方,紧紧地将人抱在怀中。
最后两人逃了出去,小侍女却早已气绝,她的背上扎满了细长的白色羽箭。
柳俯大小姐伤心欲绝,她抱着爱人的尸体回到京都,将其埋葬后便去了李府。
她本想求父亲好友相助,却被告之灭门乃是皇命,而她此番回来,便是自投罗网,为了不被人羞辱糟践,她选择了自绝。
而见此情景的人却都说她这般是乃大凶之兆,所以李府便赶忙请人做法,将她用桃木钉刺穿全身重要穴位,永世困在一方棺木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白猫跃上棺木,它轻轻毁去封印,唤醒并带走了大小姐的灵魂。
而这之后不久,李府惨遭灭门,与当年柳俯情景极为相似。
最后整个王朝更是龙气断绝,朝代更替。
梅欣然以为看到这儿便是故事全部,却不想还有后续。
那位大小姐手染了鲜血,已成恶灵,但她仍游荡世间,跟着白猫走过无数时代变迁,似是在寻找什么。
之后梅欣然便看见她亲昵地抚过一个小姑娘的长发,伴她左右护她周全,直至死亡,而那个小姑娘自始至终都不知晓她的存在。
再后来,她又看见她温柔地照顾一只鸟雀,与之玩乐。
梅欣然本不懂她为何这般行事,直到她突然听到这位大小姐与白猫的对话。
“这一世她竟是变成一只鸟雀,怕是很快便又要离开了。”
白猫却不以为意地应道。
“那我们就继续寻她呗,反正你总是要去找她的。”
而在这对话之前,梅欣然并不能看清故事中人的面容。
可在这对话之后,所有的一切便都豁然开朗,清晰无比。
那位柳俯大小姐是柳南钗,而当年的小侍女、之后的小姑娘,就连那只鸟雀都是她。
想到这儿,梅欣然便抬手将柳南钗抱的更紧了些。
柳南钗察觉她的反常后,便轻轻吻了她的侧脸,柔声道。
“傻姑娘,别怕,都过去了。”
梅欣然闻言便抬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郑重道。
“我会带你离开游乐园的。”
柳南钗一愣,她虽不知晓梅欣然为何会看到千年前的往事,闻言却仍是弯了眉眼。
“好。”
梅欣然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便站起身擦了擦眼泪,轻声道。
“现在摩天轮还在运作吗?”
柳南钗闻言便点了点头,她抬手挥去一团白雾,应道。
“只是这些白雾很麻烦,若是碰到它们,就会被拉入幻境。”
梅欣然一愣,她抬眸看着窗外,眉头微蹙。
“这些白雾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
暖阳紧抿着唇,神情有些凝重。
“白雾太多,我现在只能阻止它们靠近。”
钟星苍闻言便抬眸看向窗外,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
“我们得从源头制止这些白雾。”
暖阳一愣,他看着舱外凝聚着的白色雾气,不禁蹙了眉头。
“雾太浓,我看不到更远的地方。”
说着他便抬手斩断了一团想要化为树藤的白雾。
钟星苍垂眸思索了下,最后便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副眼镜。
那是之前李思瑶送他的,据说可以看清亡灵的真面目。
但那之后,她便没再回来过。
想到这儿,钟星苍便不禁叹了口气,他先将自己的眼镜取下来放进口袋,转而戴上这幅眼镜,看向了窗外。
等他看清窗外景象时,不禁瞳孔一缩,身子微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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