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阴雨连绵,以至县内都冷清不少。但这姑娘倒是一如既往地上门帮忙打扫,看她实在勤快懂事,索性便让其坐下好好教了些经书典籍。
没想到,这丫头确实头脑聪慧万分,不仅记性非凡,更是头脑清晰灵便,一点就通。
短短几日下来,已是成效颇丰。
“像丫头你这般年纪的姑娘们,可没心思坐下来如此认真地学习。”
“能得先生教诲的机会难得,小女自然会牢牢把握,不让先生失望。”
“研读经典,本就是互利共赢之事,于我而言也算收获不菲。”
林天禄笑着抿了口茶:“你这段时日以来,在长岭县内生活的是否习惯?”
“邻里间都十分友善,小女并未惹上任何麻烦。”
言至此,莫段嫣却歪了歪螓首,小声道:“不过这两天秋雨磅礴,听闻街坊们聊起些许古怪传闻。似乎有位白衣女子在县内山村中出行布施,赠送粮食,甚至还出手救了两户险些被山洪滚石埋死的农户。”
“白衣女子?”
林天禄眉头微挑,若有所思间,侧首望了眼正斜靠在游廊内打盹的狐美人。
“或许是哪家好心的大小姐。”
“那这位大小姐可真够心善仁慈。”
林天禄略作沉吟,蓦然道:“丫头,要不要我再教你几招剑法之流?”
莫段嫣顿时一呆。
旋即,她连忙摇了摇头:“先生还请收回好意,当初受您指点已恩重如山,若再施与恩情,小女怕是此生都难以还清。”
林天禄轻笑道:“哪怕你的武艺境界能突飞猛进?”
“万万不可。”
莫段嫣没有丝毫犹豫,垂首认真道:“剑法心意需靠千锤百炼、自我领悟,若一味追求先生指点帮忙,无非成为了没有本心和意志的傀儡,只知依赖他人而不知发愤图强。
如今先生已带我领进高深剑意,小女自当竭力摸索成长,万万不会奢求先生再作施舍。”
“好孩子。”
林天禄满意地点点头。
伸手揉了揉这丫头的小脑袋,当真是懂事聪慧。
莫段嫣脑袋更低了几分,香肩缩起,被刘海遮挡住的面庞流露丝丝红晕。
但沉默片刻后,她小声道:“先生,今日下午小女便要暂时离开长岭县,返回宗派。”
“重阳节的缘故?”
“嗯。族内需大办酒宴、还要些祭祀活动。”莫段嫣微微颔首:“可能直到过年期间都没有机会再出山门。”
林天禄摩挲着下巴:“听起来倒是忙碌。”
“先、先生若是有空的话,可以到宗派内瞧瞧,年后正巧是小女生日。”莫段嫣搅动着纤指,喏喏道:“小女定然悉心招待,让先生等人在山中好好赏玩几日。”
“那在下可得好好期待一番。”
“嗯!”
见小丫头笑得灿烂,林天禄索性抓起放在一旁的长剑。
“先、先生?”
“虽然你说不必给你什么指点,但有段时间没有观你武艺,今日正好闲着无事,与你活动一番筋骨倒也无妨,就当晨练。”
林天禄笑着将长剑放入其手中:“练练看,让我瞧瞧你近些时日有多少进步。”
莫段嫣怔然片刻,但很快重重点头:“小女明白!”
...
剑光如影,身姿腾挪。
一曲极为不凡的剑法如舞姿般展现,写意洒脱,颇具几分仙风之气。
直至一剑悄然洒出,莫段嫣轻吁一声,希冀眸光望来,如同一只可爱的小动物。
“很漂亮。”
林天禄观摩全场,正色鼓了鼓掌。
莫段嫣脸色微红,连忙收起剑势行礼道:“多谢先生称赞。”
“不过,作为剑法来说还有几分欠缺。”
林天禄随手在旁边折了根树枝,步伐轻便地挥舞几番。
莫段嫣凝起目光认真观摩,粗略来看,似是再简单平凡不过的撩砍横扫。
可细细一瞧,这身子摇晃与步伐挪移又巧妙至极,仿佛洽和某种道理,步步踏出似牵引气机,手中虽是树枝,却划起玄奥流影,挥洒出极为摄人的‘剑芒’,几乎令少女心间微颤,手里的长剑都不自觉颤动啼鸣起来。
此剑,与她的家传剑法有几分相似,却又似是而非。
“如此一来,你这门剑法算是妥当不少。”
直至演练结束,林天禄放开树枝,轻笑道:“用作养身锻炼之举,可谓不俗。”
莫段嫣眼神闪烁不定,心头已是掀起骇然。
若她没有看错的话,先生竟是在招式中再创剑招,拓展修缮的天衣无缝,仿佛这剑法本就应该如此施展!
“先生,这实在太——”
“只是锻炼身体而已,何必如此一惊一乍?”
林天禄扭了扭脖子,甩甩手:“姑娘可别忘记每日清晨要好好活动筋骨,这才能舒筋活络、强健体魄。”
莫段嫣垂眸无言,心中已然知晓先生是在有意含糊,只为让她少些心理负担。
片刻后,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先生,您的叮嘱小女牢记在心。”
“低头哈腰的总归生分,多笑笑便可。”林天禄摊手道:“要与若雨道别吗?”
“...不,茅夫人待我如亲,实在不忍当面道别。”
莫段嫣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小女自然会早些归来,带来门内重礼。”
林天禄轻笑一声:“重礼就不必了,长得白白胖胖回来,若雨她兴许就会高兴不少。”
“小、小女记得了。”
莫段嫣脸色微红,连忙抱着长剑快步离开。
只是在走到院门前,她又依依不舍地回眸瞧了一眼,怯怯地将小手抬到胸前,脸蛋通红地摆了摆:“先生...年后再见。”
“我会准备好压岁钱等你。”
听闻此话,莫段嫣心中既有几分失落,却又有些欣喜,捧着发烫的脸蛋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