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年当然是明白的,江湖不管多么混乱,它始终自成一体,跟朝廷跟官家泾渭分明,亘古不变。
他朝寺中看了眼,道:“云缺呢?不是他请我来喝茶的么?”
“你死,他才能破境。”玄衍淡淡道。
顾小年点头,长吸口气,此间的风才重新突破凝滞的气机,自由飘散。
众人上前,拔剑出刀,气机浑厚,勾连成片。
这是借助了白马寺的山门大阵,气机汇聚,天空云层激荡。
“此为除魔之举,行天下大义之事,秉任侠之风!”
出身剑庐的顾长青三指摸过长剑,出声悠扬。
顾小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久闻剑庐百年前多豪侠仗剑江湖,如今所见,真是大失所望。”
顾长青神情不变,罡气鼓荡,剑气锋寒。只要这次能杀了眼前之人,江湖各派以圣地为首便会给朝廷施加压力,将那名为凤梧的先秦遗民掌握在手,得到那艘蜃龙楼船的下落。
如此,便能一窥长生之秘,那他们剑庐,自然会参与其中。
所以,眼前的是不是魔,背离侠义与否,只要能达成目的,那自另有人去书写。
更何况,现在江湖正道齐聚于此,若他们所杀之人不是魔,那谁是魔?
江湖,从来就是他们说了算,就算是朝廷,也不行!
没有呼喝,没有预兆,只有出招。
罡气随行,剑气而生,没有花里胡哨,九人出手便是绝学杀招。
他们不是世间最强的宗师,却是巅峰的战力,这是一股联合起来可以屠宗灭派的力量。
“那就来吧。”顾小年说了句。
无边的剑气刀芒自他周身而出,如飞瀑,如流星,极光掠电,冰冷如渊。
他的衣衫上出现细密的割裂,露出雪白的同样出现撕裂的内衬,而他乌发飘动,眸子里映照万物。
佛陀手印,金光璀璨,剑气森寒,如冰如狱。
这是宗师级别的出手,其中武道真意莫名,霍乱心神。
顾小年眼底迷茫一瞬,出现了种种异象。
有人在他从未到过的南海礁石上仗剑破空;有人于古刹佛寺晨钟暮鼓声里功行不缀;有人在穷山恶水沼泽雪山中隐忍潜藏,寻一击必杀之机;有人在飞瀑直挂的青石上十年如一日,剑起不落;有人寒来暑往,日夜练功;有人忍受白眼,一朝成名。
每个人都有过去,每个人都有苦楚,只不过或无人知晓,或不为人知。
但随着这一刻的全力出手,为了今次心中所要达成的目的而全力施为之下,武道真意显现,一切都轰然爆发。
面对这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意和致死武功,顾小年煞攸然,黑焱而生,可过去无往而不利的黑焱在此时数息间便千疮百孔,其中穿破而来的,是一张张或冷漠或平静或狰狞的面孔,他们的眼底无一例外的,都带着一种渴望--杀死眼前人的渴望,可以因此得到更多的渴望。
每个人的心里都没有半分大意,他们知道此人灭杀过宗师强者,生擒过唐门家主唐战。他们之中有的武功不如唐战,有的也不敢说能完胜过,而此时联手,便是一种补拙。
也是群居生物猎食时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