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啦又是一大串。
谢璟闭眼瞎编:“他说还没看明白,想再瞧瞧。”
孙掌柜:“……”
孙掌柜:“他说的可不止一句吧?”
谢璟:“是,都是些机器的专用名词儿。”他仗着自己记性好,凭空背了一句刚才德国工程师刚说过的话,发音都一样,“我怕翻译了孙掌柜也听不懂。”
孙掌柜见他说洋文心里信了几分,但总觉得这一脸老实的半大小子在骂人,只是谢璟神情认真,他一时也发作不出来。
一旁的德国工程师听到谢璟那段话,却是有些激动,继续用德语寻找盟友:“是不是?小谢你也这样认为的对吧,他们厂子里的机器都只是样品,这种根本就没有办法生产吗,这到底是加工车间,还是展示间?如果只是展示,能不能请他们带我们去下一个地方,我想看看真的机器。”
谢璟重复:“我想看真的机器。”
约翰先生:“??”
谢璟冲德国工程师点点头,又抬头对身边两人翻译:“约翰先生今天早上吃了些凉东西,肠胃不太舒服,想请孙掌柜行个方便,他去去就来。”
孙掌柜不疑有他,让人带他们去了。
谢璟叫上约翰,说了最流利的一句“走”,对方以为是去看机器,高高兴兴跟谢璟走了。
这一去,就是半天未回。
孙掌柜站起来两次,还是忍不住叫了身边的其他两个伙计去找,人是找回来了,但那个德国工程师却一脸生气,比划着要走。
孙掌柜道:“这是怎么了?”
一旁跟来的伙计连忙上前在他耳边嘀咕几句,眼睛看着谢璟和那个德国工程师,又很快垂下去。
孙掌柜重重哼了一声,看了谢璟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白明哲,冷笑道:“白掌柜,这就没意思了吧?你让手下的伙计带了个洋人在我厂子里四处乱转是什么意思?”
白明哲坐在一旁喝茶,一脸惊讶,转头问:“小谢,这怎么回事?”
谢璟道:“约翰先生自己要走,我拦不住。”
德国工程师在一旁听到提他名字,又愤怒地嚷嚷几句。
孙掌柜狐疑,“为何又生气了?”
谢璟道:“洋人习惯不同,我也不懂,许是孙掌柜这里风水不好冲撞了。”
孙掌柜:“你!”
白明哲先开口道:“小谢,怎么说话哪,快跟孙掌柜陪个不是。”他这么说着,却自己先站起来,也没给谢璟开口的机会就一脸歉意拱手道:“孙兄,你看这次来弄了这么一出事,但你也知道,这洋人是省府那边送来的,我一时半会还真管不到他头上,唉,给你添麻烦了,我们先行告辞,孙兄忙,不必远送。”
从长山酒厂出来,一上马车,白明哲就立刻低声问道:“小谢,探查的如何?”
谢璟道:“约翰先生说机器是样品,不能投入生产。”
白明哲不解:“不对啊,我亲眼瞧见出了好多酒……”
“我也是不敢确定,才找了借口带着约翰先生去长山酒厂外头转了一圈,别的我不懂,但我知道要酿酒库房里定然是要存下粮食,长山酒厂小,我转了片刻就找到他们的粮仓,里头是空的。”谢璟顿了一下,道:“孙掌柜那些酒并不是这些机器酿造的,怕是从别处运来。”
白明哲脸色凝重,眉头紧皱。
白明哲回去之后,找了几家相熟的客商,问过之后才知道那批日本机器要了高价,而且还明里暗里讨要其他酿酒坊的独家配方。
白明哲连夜写了信,将探查到的情况写明,让人快马加鞭给九爷送去。
另一边,黑河忽然有一阵流言传开。
说是省府白家以前做的买卖,是用了洋人的钱,伙同洋人在国内转了不少银子,如今回来是吃了甜头,想要再用洋人机器在北地赚上一大笔;也有人说白九爷从省府带来的百万银元里,有一大半是洋人的,是在替洋人做事赚钱。
自庚子以来,华国人对洋人又惧又恨,和洋人一同赚国人的钱这样的事,激起不少怨愤,一时间黑河酒厂都被人扔了砖头,所幸未伤到人。
黑河酒厂加强巡护,白天夜里都有人轮值。
这一日,有人前来拜访,点名要见方玉柔。
下头人来报的时候,白明哲眉头皱起,换了旁人早赶出去,但这人不行——方吉安这位堂兄,可是混不吝的主儿,每次来必打秋风,这次怕是手头又没了银钱,想要来要些花用。
“方掌柜的早上刚走,这会儿可能已经到了青河县,要我回去通传一声吗?”伙计问。
白明哲摇摇头,道:“不用,我去瞧瞧。”
方吉安坐在会客厅,捧着一杯茶正在喝,身上穿着衣服又换回了以前的半旧袍子,这会儿正在打哈欠,瞧着没什么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