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脚步声越发的轻,这才肯定门外定是无人之境,只闻见扑通一声,神色坚定的跪倒在了同心跟前。
太后今日的举动越发出奇,同心不知何故,立刻出手相扶,焦急问道,“太后娘娘,您这是干什么?”
太后神情十分平和,却依旧跪地不起,双手稍稍摁住同心的细手,恳切哀求道,“哀家自从当了太后,便再没有求过任何人,今日哀家恳求你,帮帮我!”
“太后娘娘,有什么话您先起来再说,您是长辈,这样跪我,岂不是折煞于我,臣妾是万万受不起的!”同心的眸底闪过一丝无奈。
可是太后实在倔强,没有丝毫起身的念头,决然道,“普天之下,只有你受得起!只要你帮哀家救了柔儿,别说要哀家给你下跪,就算是舍了我这条老命也是心甘情愿!”
如今低声下气跪倒在地的太后,实在是很难找到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样子,心中不禁涌现万分悲悯。
她的双鬓白如皑雪,她的眼角细纹交错,她的身躯瘦弱如柴,如今眼前她,不过是一个想要救女儿于水深火热的普通慈母。
同心默默不语,缓缓跪倒在太后面前,若有所思地与她四目相对迟迟未曾开口。
“如果你觉得还不够,你想要什么,只要是哀家给得起的,哀家都给你!”太后有些焦急道。
“为了她,你甘愿放下身段来求我这个一直不被你待见的儿媳。为了她,你愿意放弃耗尽毕生精力得到的荣华富贵。既然你如此爱她,当初为何还要抛下她?”
同心悠悠吐出这一番话来,就连自己也预想不到原来心中对柔嘉怀有这份为她不平之心。
太后面色沉重,悲痛道,“是呀?当初她还那么小,我怎么就狠得下心,将她留在暗无天日的山洞中!只怪当初我未看破世俗的名利,待我明白世间的亲情才是弥足珍贵之时,一切都太晚了。”
同心呆呆地望着太后眼框摇摇欲坠的泪珠,心彻底被这份舐犊情深所臣服了,现如今自己既然身负掌握柔嘉生死的权利,何不成人之美,遂了太后唯一的心愿。
毕竟太后曾经所犯的过错,都一一受到内心的谴责了,相信即便今日安秉生见了她这副模样,也会原谅她的。
“只要太后您起来,臣妾就答应您!”同心目光柔和地望着泪眼朦胧的太后,轻声承诺。
太后有些诧异,还未缓过神来,同心也用力将她扶起,腿脚有些酥麻无力,顺势斜靠在松木椅上。依旧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惊讶问道,“真的吗?”
同心粲然一笑,神情平和,真切点头道,“臣妾知道太后是有情之人,否则就不会为了柔嘉这般委曲求全了。”
同心双手奉上一杯清茶,稳重道,“想要柔嘉离开冷宫,那么皇宫便不会再是她的栖身之所了,您可想好了,柔嘉一旦离宫,你们母女今生恐怕再无相见之日了!”
太后眼里涌现出离别的悲伤,微微一愣旋即恢复镇定道,“只要她好好的活着,见与不见也没有这般重要了。”
“好!”同心温声道,“明日臣妾会亲自送她悄悄出宫,你可还有什么话要带给她的?”
“不用了!”太后神色落寞道,“从始至终,哀家都可以看出她的心里还是有恨的,我曾经还天真的以为只要给她荣华富贵以及至高无上的权利,她就会原谅我这个自私无情的母亲,却不曾想竟一步步将她带到死亡的边缘。”
太后眉头紧蹙,哀求道,“不要告诉她这一切,哀家...不值得她原谅,也不想她心里再背负一丝愧疚的情绪,希望她可以放下过往,重新生活。”
……
推开经年失修的破旧木门,一股子刺鼻的霉味袭来,雅琴下意识的掏出手绢朝同心面前挥了挥。
迎面而来的是杂草遍生的草丛,唯一的几抹颜色也是靠稀疏的几株野花点缀而成,院坝内铺满了黄叶犹如金黄的地毯,却没有丝毫华丽的派头,让人不禁感到一阵落寞的失意。
这便是冷宫,同心还是第一次踏足这个阴冷凄清的地方,一丝丝寒意莫名爬上心头,此刻终于明白柔嘉自缢的缘由。
在看门太监的引领下,找到了柔嘉的住处,同心示意雅琴留守门外,便孤身一人进了阴暗无光、潮湿冷噤的屋子。
只见柔嘉一人坐立于案几旁,一只手托着腮帮子,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
“事到如今,你可曾后悔过?”同心立于不远处轻启双唇,低柔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周遭的死寂。
柔嘉缓缓收敛呆滞的目光,转头望见此生最不想看到的那张绝世容颜,微微一愣,不情愿地撇过头去,冷冷笑道,“怎么?一向宽容大度的皇后娘娘,终于也按捺不住,来看我的笑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