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离开,原来是想给她自己留一条退路,亦或者是给他留一条生路。
掀眸,目光再度落在信笺上。将其重新叠好,原样塞回锦囊中。安心在潼关等待新帝召他回长安。
当日夜里,他便收到宣召旨意和任他为中书令的诏书。
崭新的紫袍玉带安静躺在烛光下。他伸手抚摸着紫袍,眉毛却拧做一团。
「只怕终难如愿。」他喃喃道。
第二天天一亮,他迫不及待地策马出了潼关,奔向长安。
在长安还有人等他回来。
他期望一入长安,便能瞧见阿妩。事实也如他所期望一样。在踏入长安城前,一袭绯色撞入他眼中。
明媚艳丽的好像五月时,盛于洛水之畔的牡丹。虽然戴着幂篱,但是却让人觉得不可方物。
是阿妩。她一身绯衣,骑着白马。见他渐近,摧马上前,掀起幂篱望向他。
「我就知道你会提前回来。景思,你看我猜的准不准?」阿妩伸手抚着马儿的鬃毛,柔柔一笑。
他闻言含笑点头,仔细端详着她。隐隐察觉出阿妩的笑容下,藏着一丝忧虑。
二人相视一笑,并辔入了长安。策马奔向东南角的曲江池。
三月的曲江池素来热闹。他与阿妩将马系在不远处的酒肆,并肩沿着湖畔而行。
他看着阿妩顺手折下一枝柳条,在手上把玩。看她样子似乎想编个什么出来,但是半天也不成型。他轻笑,默不作声地抢过她手中柳条,又在路边折了几朵花,混在一块编了个花环出来。
「喏,戴上看看?」他笑道。
阿妩闻言驻足,偏首睨他一眼,「净拿这些哄小娘子的手段来。本宫可不像那些小娘子一样好骗。」
「臣只哄过大殿下您。」他脸上浮笑,将花环戴在阿妩头上,「现在是什么情况,同我说说如何?」
二人又走了几步。见四下无人,阿妩遂仰面躺下,以袍袖敷面。
「那日其实是调虎离山。事出突然我只能我佯装中计,然后跟桓璘和桓毓一块入宫。不过没想到成帝居然病倒的那么快,好在我事先已经准备好了传位诏书。干脆当着二人的面宣旨。」阿妩语气疏漠道。
听着阿妩的话他不禁皱眉。虽然是轻描淡写的语气,且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他知道这里面必然是十分凶险。
「殿下能顺利登基便是好事。至于成帝那边你作何打算,还有宗室。他们会不会对此有所怀疑?」
闻问阿妩摇摇头,「不会。第二日我就让三省当着群臣的面,复核了诏书。他们一致认定这是成帝的旨意。」
「只要政事堂意见一致,朝中自是无人敢反驳。对了这个锦囊还给你。」他从袖中取了锦囊出来,递给阿妩,「还好没派上用处。你要是再不来信,我就看了。」
看着他手中锦囊,阿妩眸光闪了闪。打开锦囊取出玉佩收好,然后又塞了个石块到锦囊里。最后将锦囊丢入曲江池。
投石入水。水面荡开的层层涟漪,好像如今的朝局一般,哪怕是再小的石子入水,都能激起浪花。
「明日阿兄就要登基,今日我替你同阿兄告了假。让我们俩先呆一会,等晚些时候再回宫见驾。」
「臣遵旨。」
那日他陪着阿妩在城里逛了一天。之后二人一块去慈恩寺,给他已故的母亲上了炷香。
从慈恩寺出来已近暮色。
「阿妩。」他唤道。
「尚未恭喜你升任中书令。」阿妩扬唇轻笑一声,「景思,愿你此后仕途遂顺。」
迎上阿妩柔和的目光,
他心底不由泛起一阵失落感。最终什么也没说,二人一块进宫面见即将成为帝王的桓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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