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那些黑色火焰已经不会再让他感到恐惧,毕竟它们的影子已不再死死纠缠在他梦里。但火焰无声燃起的那一刻,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他仍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恍惚仍陷在那被重重包围,怎么也无法逃脱的绝望里。
但斯顿布奇阳光正好,三重塔被拉长的影子像一柄利剑,斜斜地映在他身旁,仿佛伸手就能握住。
他抬头看向奎因,圣骑士一脸避之不及地冲他摆了摆手:“不用跟我解释,太复杂的事我懒得听。”
圣职者们向他行礼后才离去。他们的眼中有疑惑……但没有猜疑。
光明正大总比藏头露尾更容易得到信任——对曼妮莎和他都是一样。
埃德没有立刻离开。既然来了这里,不去拜访一下巴尔克大人实在说不过去。然而他尚未走进长廊下的阴影,白鸦的声音便远远飘来,像根细而韧的绳,绊住了他的脚步。
“我的小龙去了哪儿?”她问他。
他可以不用理会。但是……
他只能先去拜访女法师。
白鸦依旧靠在窗边,阳光为她披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让她看起来更像是画中圣洁的美人。
然而她的眼神是锐利的,比窗外钻进来的风更冷。
“我的小龙去了哪儿?”她重复,声音甚至比之前更温柔了一点。
“他的灵魂有些虚弱,”埃德坦率地回答,“为了救我。他还在沉睡,但他很快就会醒来。”
“‘很快’。”白鸦冷笑,“这是希望,还是你真能确定?”
“我相信……”
“你‘相信’。”白鸦打断他,“这就是你唯一能为他做的吗?”
“他是条龙。”埃德回答。
“而在这个世界上,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了解龙的人。”女法师抓起她纯白的斗篷裹在了身上,“带我去。”
埃德没动。
女法师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唇边却弯出浅浅的笑意:“你是觉得我无法离开这里,还是觉得我找不到他?”
“他是条龙。”埃德迎着她的视线,一字一句,“他自己能解决——他更愿意自己解决。”
“你以为我会做什么?”白鸦斜眼看他,“趁机把他变成我的吗?”
“不……你会想给他自由。”埃德回答,“但你并不会问他,那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自由。”
“他想要的?”女法师轻笑,“他的灵魂被困在你们自以为是的爱里——他并不需要这个。”
“而你又凭什么为他做出决定?”埃德寸步不让,“我承认,我们的确希望他能在我们身边,希望当他看着我们的时候,眼中有我们的存在,而不是像看着一块无生命的岩石……像看着什么无关紧要、卑微渺小的东西。可那并不是困住他的枷锁,那只是……只是为他点燃的一点灯光,任何时候他都能看到,任何时候他都能回来。”
他的声音低下去:“难道你不希望……在回头的时候能看到这样一点光吗?”
“我从不回头。”白鸦回答。
可那是因为,再没有什么值得她回头,再没有谁会为她等待。
她将斗篷从肩头抖落。
“给你两天的时间。”她说,“我要见到他出现在我眼前。”
这实在是蛮不讲理,而伊斯跟她分明也没有什么关系。
但埃德点了点头。
他并不能保证伊斯就一定会在两天内醒来,但如果白鸦愿意等待这两天……他也愿意带她去看他。
他其实很高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将那条冰龙的位置,放在所有人之上。
他转身走向门外,走出几步又厚着脸皮退了回来。
“还有一件事要向您请教。”他说。
女法师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轻笑:“有求于人的时候,‘你’就变成了‘您’吗?真是有礼貌的好孩子呢。”
退回来的时候埃德就知道自己会被嘲讽,所以恍若不闻。
“您是地狱之门的创造者,”他说,“不会有谁比您更了解它了吧?”
白鸦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多看了一眼他满头的白发,又围着他转了一圈,甚至凑过来嗅了嗅,嗅得他头皮一麻,浑身发紧。
“所以这点来自地狱的臭味,不是从那个身材挺不错的恶魔身上沾来的吗?”她问。
即使知道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味道,埃德还是有点不自在地拉了拉斗篷。
“我从地狱之门掉进了地狱。”他坦率地开口,希望能速战速决,“我觉得那东西……有点不对劲。”
当时他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毕竟他一早就听说过,那扇奇怪的门,会自己去寻找力量充沛之地。
虽然起初看多两眼就晕到吐,但后来他其实能分辨出不同的光——他能看到“力量”,而那扇门毫无规律的“跳跃”,与力量根本没有关系……甚至与地狱那一边的力量也没有关系。
它纯粹就是在乱跳。
白鸦皱起眉:“这么快就坏掉了吗?”
“……它很容易坏的吗?”埃德试探着。
白鸦翻他一眼,提起长裙优雅地坐了下来。
“告诉你也没什么,”她说,“反正那东西我现在也已经没什么兴趣。它很不稳定,是因为当时制造它的时候材料不太够,我把它做成了会自己吸收力量来补充的那种,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吸收’变成了‘寻找’……它就从一只本该乖乖呆在原地被投喂的小狗,变成了只拴不住的野狗。同样,因为材料的问题,它能承受的力量是有限度的,也就是说,在短时间里吸收太多的力量,它很快就会坏掉。”
“……能修吗?”埃德问。
白鸦轻笑一声:“除了我,没人能修好它。如果能找到一个强大而稳定的力量之源,可以在一段时间内捕捉到它……但也只会让它坏得更快。”
她自信得让埃德生不出怀疑。
他微微躬身向女法师致谢,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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