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埃德其实有点懵。
他知道巨龙的怒吼有震慑灵魂的力量,但他不知道居然还能这么用……但为什么不呢?这看似黑色火焰的东西,事实上应该也是某一种形式的“灵魂”。
但这一声怒吼显然不足以让他们脱离危险。黑焰只稍稍后退,很快就又涌了过来。伊斯浑身的火焰轰然暴涨,在铺满了天空的黑色火焰下,却弱得像只竖起了满身的棘刺,虚张声势的火蜥蜴。
“伊斯!”埃德抬头叫道,“你先离开这儿!”
“……什么?!”伊斯蓄势待发的第二声怒吼就这么砸到了他头上,顿时砸得他两眼发黑。
“……那黑焰,是冲你来的!”埃德吼回去,“列乌斯说过他不会阻止我!”
恶魔们可以有自己的意志,可黑焰不会。它们原本只是伴随着恶魔们出现,仿佛某种传送的方式,完成任务便会消失,并不能形成这样的攻击。而除了列乌斯,埃德想不出还有谁能控制它们。
但它既然做出了承诺,就不会明目张胆地违背——这火焰所阻止的并不是他。
一条龙的灵魂,还带着永恒之焰,或许是比他更重要的“客人”。
他正想着要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头顶的怒吼又轰隆隆落了下来。
“列乌斯又是谁?!你连恶魔的话都信吗?!这还不算‘阻止’吗?!”
接连三击。
埃德踉跄一下,哭笑不得。
“没脑子的龙龙。”罗穆安在他身边歪歪扭扭地蹦着,嘀嘀咕咕。
“才不是!”埃德本能地维护着他有时的确不太动脑子的朋友。可他想了又想,意识到即使他解释得清清楚楚,也未必就能让伊斯先离开——他是为他而来的,如果他没能离开,他根本就不会走。
依然是……除了向前,没有别的办法。
他奔跑着,向前挥剑。白色光芒从断裂的长剑上延伸出去,倾泻而出的流水般切开他们身前黑幕般密布的火焰。
圣光对恶魔们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对黑焰却是强而有力的攻击。
有一瞬他恍惚觉得圣光中的断剑恢复了原本的雪亮与锋利,但当圣光消失,那柄剑依然是锈迹斑斑的模样。
圣光与火焰接连攻击,在黑色洪流中笔直地轰出一条路。当他们冲到那小小的出口下方,抬头却根本看不见它。
它完全被黑焰所遮蔽。而黑焰之中,有更多的恶魔涌了出来。
追在身后的敌人在他们停下时团团围上,黑色的火焰落在赤红的沙地上,缓缓烧了起来,蜿蜿蜒蜒,蛇一般爬向他们脚边,示威般高高扬起半身,偏偏又给他们留出了小小的、浑圆的一片空地。
像嘲笑……像戏弄。
伊斯的瞳孔缩成危险的两条细线,伸手一甩,火焰凝成的长鞭挥成同样的浑圆,呼啸着向四方卷开。
黑焰随之后退,恶魔们却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埃德挥剑拦住一个比谁都快地从长鞭下滑过来的恶魔。那家伙整个儿滑得像条鱼,是恶魔中难得以敏捷取胜的小家伙,乌黑的脸上两只硕大的眼睛像青蛙一样鼓起,也像青蛙一样带着满身的粘液。
埃德对它还有印象,毕竟它个子特别小,而且所有的恶魔里,只有这个家伙是一直死盯着罗穆安打的。他怀疑它跟罗穆安有什么仇,可疯法师自己显然压根儿不记得。
它现在的目标也依然是罗穆安,而疯法师已经跳不动了,认命般趴在火圈里使劲儿揉脸,还呸呸地吐着带血的唾沫。
都已经到了这里,埃德怎么可能放弃他,哪怕真是只兔子,他也要提回家去!
那恶魔用的是两把长长的、锥子一样的武器。它架开了埃德的剑,身体一扭就滑到了罗穆安身边,才刚刚阴笑着呲出牙,就被罗穆安蹦起来一脚踹飞。
靠揉脸来恢复精力的法师嗷嗷叫了两声,咚一下直撞进敌人之中,浑身的兔子毛一丛丛地戳起来,坚硬而锐利,扎得恶魔们纷纷闪避。
埃德可不敢再用魔法来改造自己的身体,他弯曲的爪子都已经收不回去,一直死死握在手心,唯恐被伊斯看见……即使他很可能已经察觉,他也不想承认。
好在周围都是敌人,哪怕只是胡乱挥剑也能砍中几个。而这一路的奔逃,让他觉得他的剑术似乎很有些进步——更快,也更准……能够毫不犹豫地照着对方深黑的眼珠扎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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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罗穆安并不惧怕黑焰,他却不行。没几下他们就再一次被分开,只有伊斯还在他头顶飞来飞去。
埃德希望那是自己的错觉——伊斯的身影比之前要淡了一点。
只一瞬的分神,就有带着倒勾的利刃扎向他的前胸。恶魔们似乎不再顾及他的性命……列乌斯大概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
他回剑格开,长剑顺着对方的武器往前疾刺,在对方后退时抽身后撤,挡下砸向他头顶的一击。
那只是柄弯刀,锋利却并不沉重。长剑撞在刀侧,在将它挑开的同时发出一连串细碎的轻响,不堪重负地寸寸碎裂。
埃德呆住了。
他始终怀着一点隐秘的希望。希望这锈得看不出原样的剑,是一柄神奇的魔法武器,会在千钧一发的某一刻承认他,接受他成为它新的主人,为他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就像所有传说故事里那样。
所以哪怕只剩了半截他也一直紧握着它。但此刻,一缕暗红色的铁锈还如烟雾般飘浮在他眼前,破碎的剑刃已经纷纷落地。
他呆了这一下,另一击已接连而至。仓促间他用仅剩的剑柄挡住了刀刃,在剑柄应声开裂的同时,也因为这一击而失去了平衡,仰面朝天地往地上倒。
他觉得他可能都倒不下去。他几乎感觉到身后敌人兴奋的呼吸喷在他的头顶,为他准备好了最热情的“招待”,可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到静止,脑子里似乎转过了无数念头,身体却完全反应不过来。
直到他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飞出去的魂儿才又落了回来。
他疑惑地眨眼。碎裂的剑刃有一块崩在了他的眉骨上,血流下来,糊住了他的左眼,模糊的视线中,骤然爆发的白光正渐渐黯淡,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他身前,右手长剑重重地敲击在左手的盾牌上,发出一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