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这样的怪物。
他花了一点时间来适应这新的战斗方式。他身上最细微的伤口都会在一瞬间被治愈……他没有一点后顾之忧。
他有同伴——瑟若因开始混乱的脑子也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而他的同伴们毫无动静……大概也不会再有动静。
如果芬维能看见他,又怎么会看不见其他人。
愤怒与绝望给了他最后的力量,但精灵的武器对他并不是没有伤害……他还无法脱离这个世界。
他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散在体外的飘忽的黑影,重又凝回伤痕累累的血肉之躯。当他再一次跌倒,精灵像片树叶般随风飘开——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没有必要,更没有兴趣夺走这个人的生命。
圣职者们在他退开时围了上来。瑟若因摇摇晃晃地直起身体,视线缓缓扫过一圈。
他看见了包围者之外,长廊边白发的老人。
他僵硬的肌肉牵动嘴角,靛蓝色的双眼里窜过暗色的光芒。
“你们无法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他说。
没有人给他回应。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冰冷又平静,那些曾在突如其来的攻击中陷入迷茫与混乱,像群圣洁又天真的小羊羔一般在迷雾中无助地呼喊的圣职者,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把自己锤炼成了复仇的剑。
瑟若因的嘴角裂得更开,衬着他死白的脸和脸上的血迹,像具狞笑的尸体:“不管我杀了你们多少人……你们也不会杀了我,不是吗?”
这像是挑衅,又像是示弱。他依然没有等到回答,也不需要回答。这短短几句话的时间足够他凝聚出最后一击的力量。
他骤然从原地消失,又在另一边出现。
他的身体几乎已经完全散成了黑雾,但他还没有单凭这个便夺人性命的能力,只能用尽全力刺出了匕首,向着离他只有半臂之距的肖恩·弗雷切。
“杀个人,偷点东西。”
他牢牢地记得自己的任务……他至少能完成前一个。
肖恩动也没动。老人曾经凌厉逼人的蓝眼睛已经略显浑浊,却仿佛比从前更令人畏惧。
匕首在刺中目标之前便无力地落了下去。瑟若因怔怔地站着,他的脸都几乎贴在了肖恩的脸上,可他什么也看不清。
他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身体便已如一蓬细沙般崩落,只有一枚戒指和一把匕首保持了完整,叮叮两声,掉落地面。
肖恩这才厌恶地向后退了两步,避开那腾起的黑灰。
长廊的另一边,菲利·泽里收回他细长怪异的武器,满脸惊奇:“居然真的有用?”
伊卡伯德冷冷地斜他一眼——他做出来的东西,什么时候“没用”过?
芬维并未靠近,却也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几眼。他只看见那长烟斗一般的“武器”里极快地射出了一道细细的光,并不如何明亮,甚至有点软绵绵的感觉,却轻易将那已经是半个异类的战士整个儿化成了灰。
菲利喜滋滋地准备好好收起他的新武器,却被伊卡伯德伸手拔了回去。
“……不是给我的吗?”圣骑士的语气透着委屈。
伊卡伯德根本懒得理他,拿着他的作品转头就走。
有用,但还不够完美——这东西其实只能使用一次。他可没时间跟只有肌肉且大脑萎缩的蠢货浪费口舌。
菲利只好踱到肖恩身边,抬脚拨了拨瑟若因留下的匕首。
“一个活口也没留下呢。”他说,“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其他人死得更加无声无息,都没有机会像瑟若因这样,在逼迫之下显出异常的形态。
他们现在远比从前要小心。
“‘杀个人,偷点东西。’”肖恩终于开口,“他们的任务。”
菲利惊讶地抬头。他这几天一直陪着费里德里克,今天终于能把小国王塞给他的新欢,那位独角兽的船长,因而不用在无聊的晚宴上晃荡……他的确有很多事都不是太清楚,但水神神殿什么时候居然在耐瑟斯的神殿里扎进了钉子?这当然很有用,但实在不符合肖恩·弗雷切的性格。
“那位安克坦恩的国王陛下的人。”肖恩仍能一眼看出他的疑惑。
菲利了然地点头,又对着向他们走来的精灵露出热情的笑容。
“厉害!”他从来不吝夸奖,“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比你出手更快的精灵呢。”
芬维愣了愣,十分老实地回答:“影舞者里我并不是最快的,如果换成更重的武器,我也快不过塞斯亚纳和诺威。”
菲利噎了噎,又忍不住笑出声,笑得精灵不由自主地忐忑起来。
“有时候呢,”圣骑士笑眯眯地教他,“对别人真心的夸奖,你只需要回答一声‘谢谢’,或者只是谦虚又骄傲地笑一笑就可以了。”
芬维不太明白要怎么才能笑出“谦虚又骄傲”的效果,但还是乖乖地点头:“好的……谢谢。”
但他在肖恩向他道谢时也紧张地回了一声谢谢,让圣骑士笑得抬不起头。晚宴尚未结束,他直接把精灵拖进了宴会厅,打着教他“一些必要的社交礼仪”的名义,尽情享用美食和美酒。
而晚宴结束时,莱威大人被恭敬地请进了神殿更深出,面对四具冰冷的尸体……和他们连尸体都没剩下的首领的遗物。
“这不是……”他脱口想要分辩,又硬吞了回去。
“这不是我的命令”,跟承认也没什么区别。
“这当然不是您的命令,”埃德微笑,“他们也并不服从您的命令吧?”
莱威铁青着脸,无法回答。
这些人只服从科帕斯的命令……那个连过于明亮的阳光都已经无法承受的家伙,嘴里说着“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会谈”,却同时在利用他吸引别人的注意,或把他当成可以随时丢出去的牺牲品,暗地里做着别的打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