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冰龙并没有半点心虚。它托了人传消息,是因为不想打扰它的朋友,毕竟埃德留在安都赫神殿,显然是有很要紧的事,而它作为一条龙,仗着自己有那么一点特别就总是往人家的神殿里跑,也不管人家是不是真的欢迎它,显然也不是太好。
它觉得自己简直再通情达理不过了。
寇米特端端正正地坐在它脖子上,已经好一会儿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跟另一个总是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的家伙真的很不一样。
冰龙沉默地飞了一阵儿,居然有点不习惯。
“你是冻僵了吗?”它体贴地问。
“……没有。”铁匠回答,“记得吗?我还是个牧师呢。”
这其实是件很说不通的事。冰龙印象中的诸神心眼儿都不大,从没听说过有圣职者违背了神明的意志,却还能拥有神赐的力量。它只能怀疑,耐瑟斯,要么狡猾地做了两手准备,要么无论是存在的方式,还是渗入这个世界的方式,与真正的神明还是有些不同。
如果能找出这些不同之处,说不定能抓住对方的弱点……但这不是它迫不及待地抓起铁匠扔到它背上,没等天亮就飞过来的原因。
月光再明亮也远不及阳光。越来越高的群山黑黢黢的,像卧于地面的巨兽,显出不同于白日的危险。更远的北方,积雪的山峰在天边连成一条银白色的线。寇米特从来没有从这么高的地方俯视过大地,在从难以形容的震撼之中清醒过来之后仍有好一阵儿找不到方向,直到马哲兰湖粼粼的波光反射到他眼中。
“……那里!”他松口气,“湖西边那个尖角正对的山峰……有点秃的那个。”
一个多月前,他曾在这里见到斯科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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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科帕斯眼前被伊斯一个招呼也没打地传送到了远志谷,又从远志谷被送到加布里埃尔,寇米特再也没有回过希德尼盆地的耐瑟斯神殿,也小心地避开了大多数信徒……和昔日曾共同面对过各种困境的同伴。
他也没有在加布里埃尔待多久,即使这里的村民待他还算友善——这里的确藏着一些他感兴趣的东西,但他不想给村民们带来麻烦。
他怀着无数疑问,走进群山与森林。他并无意传诵耐瑟斯之名,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名字到底代表了什么的时候……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他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在他本能地用法术为一个受伤的猎人治愈了伤口,看到对方眼中的敬畏时,他甚至心生恐惧。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拥有这力量,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应该接受这力量。
被他救下的猎人所在的村落里只有一百来人,生活得安宁但辛苦,也远远算不上富足,却不肯去到更丰饶繁华的地方。
“在这里,我们是安全的。”他们说,“不会有野蛮人,也不会有军队。”
他们原本的故乡便是毁于战乱。他们不知道现在是谁坐在王座之上,也毫不关心,却并未失去信仰。
他们感谢安都赫的馈赠让他们得以生存,但也仅此而已。不求更多,所以也不会因为希望得不到满足便心生怨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