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红的铁,又冷得像块灼人的冰。
它回应了他。
当他视而不见时它亦沉默不语。当他意识到它的不同寻常……当他不得不直视它真实的面目,它也便将它的真实袒露在他的眼前。它陈旧发黄的表面如幻觉般消失,隐藏其下的是不会被时光所改变的,新雪般的纯白。
埃德动弹不得。像是有无数条细细的丝线从骰子里探出来,轻柔却难以抗拒地缠绕在他的心上……在他的灵魂之上。
他可以挣脱,他可以拒绝……可他们需要答案。
他不能再后退。
“……好。”他说。
“……埃德!”冰龙警惕而恼怒地吼道,“你又答应了什么?!你能不能……”
它怒气冲冲地一爪子拍下来,想要拍飞那颗见鬼的骰子,甚至忘了它这会儿是条龙而不是个人,这一爪子能拍断埃德的手。
当它想起来的时候,它的爪子已经触及埃德手,一声轻微的脆响把它还没有说话的话都吓回了肚子里。
它不会……真的拍断了什么吧?
埃德低着头瞪着自己的手心,动也没动。
凝滞的空气里忽然有了风,从他手中散开的风,像是谁的呼吸,在长久的沉寂之后重又开始,一呼一吸之间,吐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那一声没有随着风渐远渐弱,反而在林立的岩石之间激起海浪般的回声,由近而远,又由远而近,一浪又一浪起伏不定,连绵而来,如有实质般将他们卷入其中,仿佛瞬间就能把他们掀到千里之外。
冰龙的尾巴再一次牢牢地缠在了埃德的腰上,它气急败坏的声音在愈发宏大到充斥于天地之间的回声里微弱得几不可闻:“你犯蠢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
埃德却站得极稳。即使没有冰龙的帮助他也不会被卷走,他像是站在飓风的风眼,漩涡的中心,连发丝都不曾被带动。他手心的骰子已破开一丝丝细细的裂缝,闪烁而出的光芒在柔和如晨曦,透着一点微微的蓝,仿佛刚刚诞生的婴儿的眼,又像极北的山峰上亘古不化的冰川。
光之镰不知何时重又飞舞起来。那一点点小小的,却多得不计其数的光点在白骨与黑岩之上飞快地旋转着,欢欣鼓舞像在庆祝某个盛大的节日,灿烂的光辉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当一个巨大的影子在那光辉之中展开双翼,埃德怔怔地抬头,冰龙却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竭尽全力才能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而不是满怀畏惧地伏下身去。
它可以害怕,但绝不会臣服,无论是面对什么。
骨山之上,一条巨龙悠然舒展着身躯,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它泛着微光的鳞片仿佛半透明的宝石,让那鳞片的颜色看起来亦仿佛星光染就,微弯的双角像是秘银铸成的巨大弯刀,长尾的尖端并不是白骨中那尖锐如利器的三叉戟的形状,而是一片形似树叶的尾翼
它微微低下头。至高的力量给了它难以直视的威仪,它的神情却只有长者般的沉静,和孩子般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