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一直保持着警惕,但那警惕是对白鸦的,因为穆德不会背叛他……它怎么可能背叛他?
“门”在他眼前关上。那看上去依旧是一扇可以随时打开的木门,但伊斯知道,即使真能打开,也很难说到底是通往何处。
他木然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还呆呆地握着那杯花草茶。
手指微微用力,脆弱的玻璃杯便碎裂开来,依然滚烫的水落在他手上,印出一片绯红。
他花了一点时间才能正常思考。他早已不是那么易怒,甚至能理智地告诉自己穆德或许并没有背叛……它不过是个魔像,它的灵魂像一点轻雾,一旦找到它的弱点,就能轻易改变。即使有错,那也是他的错——他不该把一个毫无心机的魔像和一个狡猾又强大的女法师放在一起……
心上那一点刺痛却始终分明得难以无视。
最后他索性沿着书架一路走下去,右手轻挥。与创造空间的魔法相关的书籍各自从书架上飞出,半悬在他身边。
至少在这里,魔法依旧能运行。
而这地方不过是因格利斯创造出来的……萨克西斯的父亲甚至在万年前就能施展更为精妙的法术——在一根手杖里创造出一个小小的世界,容得下万物生长。
他就不信……他连离开这里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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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确定它到底通往何处。”
伊卡伯德说。
然后他停下来,停了好一会儿。
埃德猛地回过神,讪讪地坐直——牧师显然是发现他走了神。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世界并不是唯一的。”伊卡伯德淡然继续下去,似乎刚才的停顿根本没有发生,“近千年前……魔法更为昌盛之时,人们曾经一度热衷于‘旅行’至另一个世界。各种各样的空间入口数不胜数,对各个世界的记录也多半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直到人们发现,这样的旅行,带来了一个可怕的后果——就是这种通往异空间的裂缝。”
那是再强大的施法者也难以控制的东西。它很难被关闭,亦不知通向何处。与其说它连接的是另一个世界,不如说的连接的是一无所有的虚空。它会导致魔法的混乱,甚至让一整个区域“消失”于这个世界,仿佛被彻底吞噬。
于是穿行于各个世界的魔法渐渐被禁止——当所有的记载都被刻意销毁,亦无人传授,一种法术的消失其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直到现在,大多数施法者甚至觉得那种法术根本不曾存在。
“只有极少相关魔法物品被谨慎地保留下来……”
“异界之环?”埃德脱口道。他对那玩意儿实在印象深刻。
伊卡伯德扫他一眼,淡漠的眼神对埃德来说是明晃晃的两个字——“废话”。
他红着脸闭上嘴,恭恭敬敬地听着。
“有一种说法,来自罗穆安?韦斯特。”伊卡伯德说,“所有的世界都漂浮在虚无之海中……就像漂在水里的垃圾。”
埃德的嘴角抽了抽。但他意识到伊卡伯德并没有用人们更常用的“疯法师”来称呼那个独立特行的家伙……他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隐约的敬意。
“那么,这些裂缝可能的确直接通往虚无之海——正如你所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