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你很希望他能成功?”他问。
他的神情依然温和,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斯托贝尔却近乎本能地因为他的问题而开始反思。
他的确下意识地觉得那并不是坏事——尤其是,如果连他这样不怎么聪明的人,也能生来就拥有强大的力量,而且永远不会失去……这实在是令人心动。为此,他甚至没怎么留意到桑托的最后一句话。
但他到底听到了。
“……我们会面临怎样的困境?”最后他选择反问。
桑托微微地笑了起来,扔给他另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魔法……无论是牧师还是法师都不复存在,你觉得会怎样?”
这一次,斯托贝尔考虑了很久,作为一个商人的儿子,即使满怀对魔法的热情,也还是诚实地回答:“也……不会怎样,人们总还是能活下去的。虽然十分可惜……魔法那么神奇。”
“是的。”桑托低声叹息,“神奇……为了留住这样的‘神奇’,我们能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们该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终究没有给出答案。
但这场对话让斯托贝尔印象深刻,即使是几十年后的现在,也能因为维罗纳说起哈罗德设下的法阵时提及那基于他对“私语者”的研究而迅速回想起来。
他记得桑托把哈罗德留下的手稿分成了三份,一份誊抄后可以随意出借,一份藏于琥珀厅,一份交由维罗纳收藏。最后那一份他自然无缘得见,琥珀厅的那一份,他却是有权查阅的。
他不知道他能从其中找到什么。因为感觉到桑托事实上并不赞同哈罗德的主张,无论是在桑托去世之前还是去世之后,他都没有再去翻看那些手稿——他要学的东西已经够多。
此刻,他却衷心希望自己曾对此有所研究。
琥珀厅的藏书不能借出。坐在像平常一样空旷的椭圆形石厅里飞快地翻阅那一堆手稿时,斯托贝尔不止一次地感觉到管理者带着责备与不满的眼神,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知道这些手稿是脆弱的,但他越来越无法控制内心的焦躁。一无所知的学徒和低阶法师们几乎挤满了外面的大厅,即使保持着安静,也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压力——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至少,都不是他们应该承担的。
而图姆斯并没有给他们选择的余地——他大概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一点。
或者,他们的存在是他所需要的?……不,维罗纳或许性情乖僻,却也不可能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他在管理者刻意加重的咳嗽声里松开手,让那张差点被他捏破的纸落回桌面,搓揉着手指,让自己冷静下来。
此刻他竟无比希望埃德能在这里。那个花一晚的时间就能从厚厚的亡灵书里找出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的年轻人,应该也能比他更快地找出点什么……
视线的边缘有光芒闪烁。他猛地扭头,看见窗外巨大的白色翅膀,如浪尖上的风帆般一掠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