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久。
他依稀能从那张脸上看出母亲的样子……只是少了几分固执与严厉,多了几分骄傲与从容。当那两张面孔在恍惚中重叠在一起,他几乎能听到母亲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即便在生命即将结束时也不能放弃的执念:
“我的孩子……你注定为王……”
那声音逐渐远去……却永远不会消失。
“俄林……”他缓缓开口,“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难道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海琳诺叹气,“穆雷杀了他——当他们面对和你们一样的选择的时候,那位衷心耿耿的精灵用尽一切手段也想要逃出去警告他的主人。而你的朋友……可实在有点心软。”
“……你会允许他逃出去?”
“为什么不呢?”海琳诺反问,“我可没有耐心把这位从不肯安分守己的王暗中扎下的钉子一个一个找出来,有人帮忙不是很好吗?”
“看起来您已经掌握了一切?”
“不,当然不是。”海琳诺摇头,“我从未能掌握一切……我也不需要掌握一切。”
她抬头望向那无数颗宝石点缀出的星空。
“我只是知道自己的位置。”她轻声说。
那一刻她虔诚而谦卑,仿佛只是一位会在星光下祈祷的,单纯的少女……却在周围越来越深沉的黑暗里,显得异常诡异。
收回视线时她的脸上已只剩下一片淡漠,那犹如面具般缺乏生气的冰冷,却或许是她最真实的面孔。
“开始吧。”她说。
漂浮的光点在她语音落下时再次旋转起来,似乎也因为等待得太久而有点焦躁。它们飞舞得不那么整齐,却更快,快得在精灵的视线中拉出一圈又一圈细长而明亮的丝线,又相互缠绕成流动的光之河。
法兰蒂嘴唇微动。
一道石墙或许能阻止它们,但又能争取多少时间?……
一只手拉住了她,微微向后一带,中断了她的魔法。
“没有用。”佩恩低声告诉她,“不要浪费……”
那一句话终止在一声短促的抽气声里。法兰蒂疑惑地回头,一怔之后,失声惊叫。
低低的一声,愤怒远多过惊惧。
不停流动的微光之中,每一张面孔都忽明忽暗,唯有从佩恩腹部冒出的那一截刀尖,亮得刺眼。
咏者的祈祷声扬起,高昂如战歌。帕纳色斯抽刀后退,默然而立。
佩恩转身面对他。腹部那一刀并不致命,也已经迅速被治愈……他脸色如常,只是眼神黯淡。
“你并不意外。”帕纳色斯平静地开口。
佩恩点头:“只是有些失望……我以为你至少不会偷袭。”
帕纳色斯用手指抹过刀刃,凝视着指间的血色。
“如果真是偷袭,你已经死了。”他说,“不……这只是告诉你我的选择。”
不可更改,亦无路可退。
他忽然无比庆幸俄林死在了一切开始……或结束之前。这样,至少他不会看到他脸上深深的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