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却也还算端整的面孔。虽然那头偏红的栗色卷发看起来更像是浸透了血液的灰褐,依旧微微突出的双眼是毫无光亮的黑……无法被照亮,甚至无法反射出一点光芒的黑。
他的身体似乎正在缓慢地恢复生机,他的灵魂却已经彻底属于黑暗。
他根本没有理会科帕斯,只是紧盯着倒伏在他王座前的男人……或者说,是紧盯着从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身体里涌出的鲜血。那缓缓蔓延开来的鲜红,是会让他想起自己曾经的王座前那血红色的地毯吗?
良久,他才抬眼看了看科帕斯,傲慢得仿佛那一眼已是恩赐。
他活着的时候惯于装模作样,很长的时间里以温和大度闻名,死了却倒更像个国王的样子……但又有什么用呢?
科帕斯不无讽刺地想着,心平气和地开口:“如果他对您有所冒犯,请允许我代为致歉……但他也是神的仆人,如果您能把他交给我,我将不胜感激。”
安特看着他,无声地裂开嘴,依旧僵硬的肌肉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冷笑。
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到科帕斯面前。
科帕斯站着没动。这个地下室的符文虽然不是他所创造,但是他一笔笔划下的,他很清楚它的边界在哪里,也了解它的力量。
困住这样一个不死不活的怪物绝对足够……除非耐瑟斯再一次亲自把他弄走。
老实说,如果不是还没弄清耐瑟斯对这个怪物到底有什么安排,他大概连表面上的尊敬都懒得维持。
“你,”那怪物开口道,“送我回洛克堡。”
他的声音仍然粗哑难听,但至少吐字清晰了许多。
“您的来去不由我掌控。”科帕斯回答。
安特冷冷地瞪着他,瞪了好一会儿。
一丝异样的感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当安特突兀地伸手抓向他的脖子的时候,科帕斯猝然后仰,险险地避开了那一击,背心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其实就算被抓住也没什么……他自有防护的手段,但安特的手明明已经伸出了界外!他到底是怎么……
牧师连连后退,脸色发白。
地上的符文微微一闪,并没能阻挡安特沉重而缓慢的脚步。
“不由你……掌控。”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生硬的音节里带着难以形容的讽刺与嘲弄。
他的呼吸间透着腐臭的气息……但他有呼吸。一片死寂之中,科帕斯甚至能够听见迟缓却平稳的心跳——不属于他的心跳。
不死的怪物已再次拥有生命,为亡者而设的符文自然再也困不住他。
他本该察觉……亡者的身体可不会有那样的变化。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像科帕斯这样惊讶——神明自然能够轻易让人死而复生,就像斯科特一样。
但科帕斯却清楚地知道,斯科特是特别的……耐瑟斯并没有这个能力。
他弄错了什么?……他遗漏了什么?
脑子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他开口时声音依然冷静如常:
“……如您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