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的瞳孔看起来有几分危险,肌肉却仍是放松的,既没有想要攻击他,似乎也不担心他会伤害它。
那圆圆的眼睛金中带绿,仿佛跳跃在枝头的阳光,明亮而纯粹,充满生命最原始的无畏。佩恩深深地看进去,看了许久,长久以来翻腾在灵魂之中的骤然安静下去。
这不过是一只野兽……然而这一刻,他却能感觉到仿佛精灵诞生之初仰望星空时的憧憬与敬畏。
那时他们甚至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而神又为何物……他们敬畏的只是生命本身。
他收回手,站了起来。
“放了吧。”他说。
站在他身后的法兰蒂才刚刚踏前一步,有些惊讶地侧头。
“我还没有……”她说,又突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两头依然悠闲自在的花豹,然后把视线转向佩恩。
她看到真正的平静,犹如无波的海面。他的力量藏在每一滴水中,并不需要滔天的巨浪和狂暴的风雨来证明。
那是她许久未见的平静。
她微微一笑,垂下双眼,安静地退开。
“真的没关系吗?”
阿伦德尔忍不住问道,一瞬间从心底掠过的不是忧虑,倒更像是不舍。
佩恩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觉得它们把我当成什么?”他问。
阿伦德尔怔了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当然不是主人……但似乎也不是敌人。他低头看着那双平静又无畏的圆眼睛,恍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那是没有被伤害过,也相信自己不会被伤害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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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使者。”佩恩吩咐,“让维普里去……准备礼物,通报长老会,光明正大地去。”
既然躲不过那些无处不在的窥探,就干脆不躲。
桑德沃特的精灵们来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他从未想过要派出使者——那有什么必要呢?他们的目的昭然若揭,那些老头子甚至都懒得掩饰……假惺惺地礼尚往来一番根本毫无意义,他也没有那个闲心。
但现在他不那么确定了。
他自以为了解那些精灵,那些分隔了几千年的同族。他以为那些花豹不过是他们豢养的宠物,他们的信仰不过是愚蠢的、别有用心的借口,他们装模作样地过着质朴的生活,却野心勃勃地从未放弃过夺回自己失去的东西……可他所知的一切,不过是传诸他人之口的消息——其中有一大半,甚至来自长老会。
年深日久,习以为常。那种潜移默化,让他直到现在还下意识地相信着某些东西……这实在是有些可怕。
然而那些花豹并不是宠物……更不是只会服从命令的武器。能够让它们愿意相伴而来的精灵,或许并没有他自以为是的想象中那么糟糕。
“等等。”
他开口叫住正转身准备离去的精灵,突然改变了主意。
“不用去叫维普里了——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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