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晕乎乎的几乎没办法转动。
“……你还要不要杀他啦?”女孩不耐烦地低声问道。
埃德近乎茫然地点了点头,理好自己的长发与围裙,施施然带着他走向国王的房间,神情自若地向迎面走来的守卫打着招呼,互相调笑,轻蔑地朝他指指点点,称他为“新来的蠢货”……
——这是拉蒂斯的妹妹,他不该把她卷进这样的事里!
他追上几步,想要让她离开,但女孩却已经跟国王的守卫搭上了话,顺利地骗走了他,把埃德一个人扔在了门前,“暂任守卫”。
埃德呆呆地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心脏突突地狂跳不停,突然间希望有谁能冲出来阻止他……或者杀了他也行。
但他没有等到任何人。只有一阵风掠过走廊,像是有谁把呼吸喷在他的颈间一样,让他蓦地打了个哆嗦,头皮发麻。
或许这其实是个陷阱?——他胡思乱想着。当他推开门,握着短剑走进去,会有大堆的士兵等着他,给他加上新的,无可辩驳的罪名……
那也胜过现在,仿佛陷在泥潭之中无法挣脱,只能一点点窒息致死的感觉。
他伸手推开了门。
没有隐藏在房间里的士兵,也没有无声无息地从脑后砍下来的长剑——黑暗之中,一种似曾相识的沉闷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有人含含糊糊,恼怒地问了一声:“谁在那儿?!”
——那的确是安特?博弗德。
埃德忽然冷静下来,反手轻轻地插上了门闩。
“茉伊拉?”安特疑惑地问着,“我说过我需要休息!”
房间里光线极弱,只有一点点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了进来,埃德站在那里,上模糊的人影翻身而起,身体一阵阵无法控制地发着抖。
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这位国王……他甚至曾经被他抱在膝上,笑着问他长大之后要不要成为他的骑士……
那曾经的美好画面如今已在鲜血中碎成千万片,就像他再也拼不完整的灵魂。
“……你是谁?!“国王厉声问道,显然已经分辨出他不是他的王后。
“守卫……守卫!”他大叫,“守——”
埃德伸出手,将“不用法术”的坚持抛在脑后,轻易而举地用一个沉默术封住他所有的声音。
那违背了他对自己的承诺……却让他感觉到分外的快意。
他向那惊惶地挣扎着从床上跳下来的男人走近几步,短剑稳稳地格挡住了劈头砍下来的长剑,飞溅的火星在一瞬间照亮了彼此的脸。
他特苍白浮肿,在恐惧与愤怒中扭曲变形,宛如亡灵般的面孔。
他活得并不好——但他还活着。这已经足够让埃德愤恨不已。
那么多人死了……那么多不该死的人死在迷雾之中,冰冷的身体被鲜血浸透……这个人为什么还能活着?!
安特踉跄着后退,又胡乱地一剑砍了过来,被埃德轻易闪开。
国王也曾是个骑士——一个不错的骑士,但现在挥起剑来却比一个普通人还要软弱无力,毫无章法,让埃德简直要怀疑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个替身。
他不管不顾地点亮一团光焰,照亮整个房间。
像是被刺痛了眼睛,安特一瞬间抬起手臂挡住双眼,扭过头去,但当他放下手臂时,眼中狂乱的光芒与几天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或许只是更为疯狂。
那的确是安特。
他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咒骂,随手抓起床边的烛台向埃德砸了过来。
烛台落在了厚厚的地毯上,并没有发出多少声音,但安特随即抓起一尊胸像,用力砸向了窗户。
拼嵌出花纹的玻璃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碎裂开来,清醒的空气猛地灌进了房间,让埃德浑身一凛。
很快就会有人赶过来……他不能再拖下去。
他不假思索地念出咒语,将正摇着头,似乎也清醒了几分的安特定在原地。他大步逼近,王的双眼在恐惧和绝望中越睁越大,涣散的瞳孔里印出他手中的短剑——也印出他与安特同样扭曲的面孔。
埃德呆呆地己的脸,高举的短剑僵硬地在半空。
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知道他能杀了安特……但与此同时,他灵魂之中有一部分,也将永远随之死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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