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之巅,未曾放晴。
连日阴雨绵绵,衬着灰蒙蒙的天色,就连桃花林里怒放的粉色花朵都暗淡了几分。有琴声渺渺,自偌大殿堂里传出,曲风飘逸,三分淡漠,七分疏离。此时若有人在旁倾听,定会舒展开眉,在这似清泉淌过一般的曲调里沉静下来。
只是――
待进入尾声时,绵长的音忽而陡转急下,曲调铮铮,莫名加快了速度。那原本舒心清淡的感觉荡然无存,惟有铿锵音符,伴着不知何时刮起的风,将屋外的粉色花瓣吹得七零八落。这前后全然不一致的氛围实在叫人匪夷所思,仿佛什么人在借由弹琴来宣泄絮乱情绪……
倏然,琴音戛然而止,很快有白色身影出现在门前。
秦无伤墨发未束,难得褪下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严谨姿态,照理来说美人慵懒,怎么看都该是绝佳的风采无双,可惜气场太强大,目光太冷清,面色也实在有些……不善。
“呜……”白泽吓了一跳,笨拙的扭了扭球型身躯,抖着肥肥的爪子递上信笺。
秦无伤不发一语的接过,粗粗扫一眼,眉心便不自觉拧起,薄唇紧抿,长指微微一个用力,那信纸就化作灰烬,与漫天雨水一起,洋洋洒洒落于地上。
“下山一趟。”
白泽乖巧的点点头,柔顺的垂下了大脑袋,期待主人能嘉许抚摸,孰料对方今日心情委实不佳,看都没看它一眼,就径自旋身离去。它捧着爪子,似懂非懂的看着昆仑殿另外一扇寝房紧闭的门,眯缝的眼瞳里透出些许哀伤,最后慢腾腾坐到了地上,望着不远处的桃花树发呆……
断心殿,气氛冷凝,中央的空地上横陈着两具尸体,手脚极端诡异的扭曲着,面容却异常安详,除了嘴角边的血渍,看上去就同沉睡的人毫无两样。
一旁众人神色复杂,交织着悲痛和愤怒的表情,有几个女弟子甚至红了眼眶,别过头不忍再看,小声的啜泣。
“派人通知你们师尊了没?”无彦叹口气,视线从地上移开,脸色又沉重了几分。
少年模样的弟子站出来,弯腰道:“禀师叔,已送信至昆仑殿,弟子觉得这会儿师尊该是在下山路上……啊,来了。”手朝着门边一指。
众人顺着其指尖方向望过去,没想到大门处依旧空空如也,丝毫没有任何人影。半晌,无彦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喝道:“快闭气!”
可惜已然太迟――
“师叔……”有人只来得及唤一声,便软软倒了下去,不出半刻,手脚就开始痉挛,发出恐怖的骨头碎裂声,与此截然相反的是,嘴角却拉开了若有似无的微笑,仿佛是在享受死亡的过程。
而其余及时做好防备的人见此情景均是大惊,仓惶的夺门而出,无彦迅速运气,翻手击出,掌风退去大部分的毒气,随即自己也退至门边,厉声道:“你是何人?”
少年不答,一把扯掉穿在身上的昆仑黑袍,微笑着从袖口里取出黑色小瓶,继而抽出塞在瓶口的红色布缎,轻声道:“都去死吧。”手臂一扬,就朝着人堆掷出。
瓶子在空中洒出暗红色液体,气味超乎寻常的芬芳,那少年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扔出去的,那些红液竟像是有了眼睛似的,一个劲往人堆里落。无彦再挥掌,孰料那些水滴子只是微微晃了晃,并不改变方向,一时之间他也慌了神,只能大声提醒弟子避开。
一时间惨叫声四起,有些人来不及躲避,衣襟不慎沾上,立刻就被腐蚀,那液体直到渗入骨头才会消停,而原本平滑的皮肤就开了大大的血窟窿,森森白骨露在外边,好不骇人。
“有趣。”少年也不逃跑,干脆双手抱胸伫立在漆柱旁,闲闲的看着人堆四散慌张的模样,悠闲的姿态全然不像个混入别派的奸细,反倒是欣赏猴戏的看客一般,唇畔嚣张的挂着讽刺笑容。
忽而,眼神在触及远处的某处后变得不可置信,喃喃道:“怎么会……”话还未说完,身子就被狠狠震开,撞上后边的柱子后颓然瘫倒在地上,“哇”一声吐出一大口血,他很是费力的坐直身,不甘的瞪着那愈来愈近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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