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礼道歉?”山神看她在发呆,不禁怒喝,喝完,外边的鸭子又嘎嘎嘎的叫了。
梅羡感觉得出,这顾欢道人,很厉害。厉害到,山神的语气中,还有些胆怯颤抖。
那叫顾欢的道人回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不带情绪。
“羊肉好吃吗?”他突然问。
深邃的眼睛盯着她,声音沉沉,吐出来的话很平静,在他不注意间,梅羡留意到隐在他脸上的高傲。
这样的问题,很奇怪。
最近的事情都很奇怪。
但梅羡不敢笑。
除了梅言,她对其他妖怪都有戒心。
而且他还是个道士,这个身份让她觉得不怀好意。
梅羡想了会决定说实话,她眯眼想胡倚楼昨晚给她烤的羊肉,焦黄的,冒着热气的,有点香,有点羊膻气,她不禁舔了舔唇,喃喃:“好吃......”
她的余光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山羊,耷拉着脑袋。
它已经死了,只剩下一个虚幻的魂。
“好吃?呵,那你想过没有,你吃了我的羊,要怎么向我赔礼?”
赔礼?
“是我的不对,梅羡这厢向你赔罪,我错了,愿受惩罚。”梅羡的腰板很快做出反应,朝山羊的方向赔礼。
“什么都接受?”顾欢朝梅羡走来,原本的雪肤慢慢转为暗沉,周身散发着威压。
不同于山神的威压,顾欢更有气势。
“是剁手好?还是扒了你的衣服?或是把你打回原形,扒了你的皮?”
她不过是朵花,他却要整出这些花样。
他没在开玩笑。
这些梅羡都不想接受,她连退三步,退至山神处,看他。
来时山神是跟她说好,此道士还是很好说话的,只要山神开始表现的凶狠点,那道士便会求情,然后梅羡道歉,山神和道士顺着楼梯下便好。什么时候,这戏本居然改了。
这样的戏,让她怎么接下去才好?
就这样吧,梅羡将那张青紫的脸对着顾欢,皱着眉头,苦着脸:“是,我愿受惩罚,可是,能不能不要扒皮剁手......不要......扒衣服?”
窗外微风飘进屋内,可闻外边池塘的腥气。
那道士不答,似是在想,许久,他才点头:“也可,不过我只要你身上的东西。”
身上的东西。
“什么东西?”
“现在我还看不到,以后我会来拿走的,就算陪我山羊一命。”顾欢摸摸腰间的佩剑,暗含威胁。
想到要扒皮,梅羡抽抽鼻子,眨眨眼睛,想跟他商量商量:“若是,那东西我不愿给呢?”
顾欢冷哼:“你杀我羊的时候你问过我了吗?现在你凭什么跟我说条件。”
“难不成,你要反悔?”
梅羡沉默,却看到那虚幻的山羊走至她的面前。
虚幻的鬼魂,它朝着顾欢咩咩咩。
“我的羊说,它不想轮回,要跟着你。”顾欢摸摸羊头,眼里有得意,又有些不舍:“你这只小妖可捡到宝了。”
山羊鬼要跟着她?为何?梅羡直接:“不好。”
“你不要?那,还是扒皮好了。”顾欢抽出腰间的佩剑指住梅羡,短剑刀锋很钝,发出冷冷的光。
顾欢的眼睛也冷,全身散发着一剑不回头的杀意。
那刀很钝,
用这个戳一刀,戳个洞,也要好长时间吧。
梅羡手脚麻利,俯身抱住山羊鬼的头,有些委屈:“那我收下它,它就是我的,它得叫小白。”
小白挣脱不出,一声长“咩---”,叫声回荡在山神洞府中,无限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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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棚处,贾川眯着眼睛看胡倚楼写的字,赞叹不已:“胡兄,你写的实在是太好了,几百年了,我日日于这茅草屋内等一个有识之人,今日,我也可了了夙愿了。”
“哪里哪里。”胡倚楼很谦虚。
贾川给胡倚楼倒了一杯茶,斟酌着词句:“胡兄如此多才,不若留在浮云山中,我俩秉烛夜谈,共邀明月,不理世间俗世,岂不是一桩美谈?”
胡倚楼吹开茶水面上飘浮的蜘蛛网,抿了一口茶水:“吾也有此愿,不过我师父说吾此生注定是在世间忙忙碌碌,而且家中的事务事物繁多,也不容再拖下去,贾川兄若是愿意,不若也跟我们一起下山,看尽这世间情态。”
贾川打着哈哈,又给胡倚楼倒了杯茶水。
一人一妖都没看到一直停在书架子上的黄粉蝶翻翻白眼,扑腾着翅膀飞到那些小格子上,对着那些计时器使了个诀。
他们自做自事。
一阵黑风从棚子外蔓延进来,一人一妖还不及反应,便晕了过去。
黄蝴蝶慢慢飘落在地面。
她闭眼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只脚踩在她的翅膀上,桐桐努力睁开眼睛,隐隐的昏暗中,半垂的眼里,只见一个女子缓缓走至坐在案旁的胡倚楼。
她抚上他一无所觉的脸,头靠着他的肩膀,声音绵绵:“阿年......”
“阿年,你等着我。”
一串泪珠从她紧闭着的眼里流了下来,眼角细细的鳞片发着微光。
桐桐怔怔,女子仿佛注意到她的视线,睁开了眼睛朝她看来。
桐桐闷声闭上了眼睛,这回她是真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