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四下张望,全然没有一丁点的收敛隐瞒之心。
虽然特意贴了胡子,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宋王府的安芸郡主。
怕昨日的事有后患,他早就打听过了,宋王府中就只有一位叫“芸儿”的,那便是大名鼎鼎的安芸郡主。
听说她很不简单。
宋王乃当朝权臣,在陛下跟前很有份量,连带着陛下也十分喜欢这位堂妹,再加上生得好看,早就骄奢惯宠坏了,行事只图新鲜有趣,很少有人能管束得了她。
他一曲演罢,退出厅间,抬脚出门,却是被她一把拉住了袍袖:“你可曾想起了我是谁?”
他眉头一皱,心生不妙,但又不好戳破,“知道,你是随泯大人一起来的客人。”
“不是不是,”弯曲向上翘起的睫毛抖个不停,她似乎很着急,清澈的眼眸子里几乎挤得出水来,一双眼睛能生得如此清亮,肯定是因为没见过世间的其他险恶吧?
“你再好好看看!”
“这位公子爷,坊中有坊中的规矩,你若想要与小人单独说话,是要出单点费用的。否则若是叫掌事看见了,必要罚小人擅自坏了规矩。”
她眉头一皱,不知是为哪桩不高兴起来,是他究竟没认出她来呢?还是他突然提到了钱上?
反正哪一样都是他故意的。
“好嘛,多少钱?金钡银珠我有的是,还有好多翡翠玛瑙多得用都用不完,你若是想要,我统统拿来给你。”她埋下脸,开始解挂在腰带上的钱袋。
他却是冷冷一笑,“抱歉,我不接受单点的。”
接着昂首而去,直接就把她晾在了一边。
是夜,他正在房中饮茶,一边陪着阿宁画画。
看阿宁握着笔在纸上一通乱涂,却画得专心致致。
到后来,不值一看的画纸递送到了他眼前。
画上有好些一条一条依序排列的条形,好像是谁家院前的木栅,又像是监牢一类的地方。
画中有一位披头散发的人,观体态,好像是个女子,头简直已经垂到了胸前,所以看不清面相,但也许只是阿宁画不出来,所以压根就没画这人的五官。
此人两手高高举起,两边手腕上各有一个黑粗的镯子,镯子上面还有向上的绳索。
他品着茶想了一会儿,突然问她:“这是受了刑的犯人?”
阿宁的眼睛蓦然瞪得大大的,拼命地点着头。
估计她也没料到,画成这样,他居然还能认得出来吧?
他不禁皱起眉头问:“你为什么要画这样一个人?你在哪里见过她吗?”
阿宁挠挠头,眉头拧成了一团,看上去十分地苦恼,似乎她很希望自己能答出这个问题,却又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述清楚。
过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到了一样,狠然拿指头戳向他的心口。
心?
心与监牢?
“哦,我知道了,是在哪一所新建的牢房中见过她?”
阿宁瞪大了眼睛,像吓到了。
难道他真的猜中了?
就在他这样怀疑时,她忽而又摇起头来,表示否认。
或许她自己也未必清楚她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