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独角若司法神兽獬豸,莫非出自古蜀国的礼器,足下实为侍奉士师皋陶的祭司,神而有灵,故此能令佩戴者,具有辨识真伪的神通。”
慈舟微微额首,笑道:“果然如此!西凉国能在大雪山中立足,自有其独特之根基。贫僧此前也有猜测,只是没想到传承直追上古三皇五帝,诸位圣王垂拱治世时。彼时,天帝、人王具是一体两面,帝王德被天下,有百神护卫,各司其职,至颛顼帝时,绝地天通,人神分野,厘清阴阳,三界才渐渐隔绝联系,不复远古之时,人神混居,神子遍地,神民万千的境况。”
这番话涉及上古隐秘,即便是在西凉国,也仅仅是在高层之中耳口相传,唯有只言片语流传到民间,却早已面目全非。
现如今,来人仅仅凭一副青铜面具,便猜测出如此多的内幕事情,方才还有心给陌生访客一个下马威的健妇,此时已禁不住哆嗦起来,暗恨自己多嘴多舌,被人看破了行藏,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村中长老温姓老妪听过僧人的话,立即知道来者不善,忍不住暗忖:村中“巾帼”级战将惟有青索一人,“青娥”也只有方才说话的丽娘,“无盐”级的健妇有两队满编一百人,余者七、八人,都是已婚配的“罗敷”,连一个“扫眉”的才女都没有,更别提才华横溢的“不栉”,恐怕在都城国子监、翰林院才有。
她看上去老眼昏花,心里却精细着,否则的话,也不会被西凉国主交付重任,在此边陲重地一待就是三十年,屡次借助地形优势,打退乌斯藏人进犯的农兵,甚至败退本教的巫师数人。
温老眯眼看去,发现黑衣僧人全身都是破绽,却根本无机可趁,目光便略过不看,投向稍远处的随从。
得骊珠之助,提纯体内血脉的天山龙马,脊背处斑斑点点,尽是墨色纹路,筋骨粗壮,鬣鬃长可拖地,堪称世所罕见的神骏,当得起“瀚海麒麟”的专属称号。
更难得的是,此马周身水汽萦绕,滋润着脚踝后的鱼鳍状鬃毛,如游鱼般在风中招展,端地是出身不凡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温姓老妪,看见此马也忍不住暗暗叫好,亏的是西凉国女兵擅长山地战,不习惯骑马奔行,否则的话,她肯定会厚着脸皮讨要。
“哪怕是用来配种,也是好的!国内耕牛缺乏,驯服驽马拉犁,也是权宜之策,应时而变嘛!”
当她的目光转到横棍在肩,双手压住棍子两端的猴子身上,第一时间洞悉悟空的真实身份,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头大马猴看似寻常,身上却散发出一股本教巫师的臭味。人不像人,妖不似妖,分明是残酷至极的造兽之术。此子对别人狠,对自己恐怕更狠。难得!”
至于牵马的朱刚鬣,吞服秘药成妖,不久前经过子母泉和落胎泉的磨练,修为功行突飞猛进,反倒是让人看不出来。
不过,任谁看见一个彪形壮汉,两条臂膀和脖子,顶着一个朝天鼻、鱼泡眼、葵扇耳的猪头,想装作不认识都不可能。
温姓老妪知道黑衣僧人冒昧来访,身后随从还是与本教相关的妖物,还能沉地住气,也不言不语,只是给身边负责村中一切祭祀典礼的“青娥”丽娘熟悉的眼神,还是双手拄着鸠杖,在静候事件的发展演化。
戴着青铜面具“獬豸”的丽娘果然聪慧,略过黑衣僧人真假莫辨的话不提,伸手戟指其门下两位弟子,喝道:“慈舟大师的随从,竟然都是荒野里逞强的妖怪,山林里生息的精灵,茹毛饮血,周身尽是污秽,怎么能入我西凉国,快快退去,否则的话,休怪我等手下不留情,也别怪村人不给大师面子。”
慈舟看着战火将熄未熄,不慎绵延到悟空、悟能身上,忍不住开口笑道:“诸位女施主,他们两个原本也是贫苦大众出身,只是被乌斯藏人所迫,不得不沉沦为妖精。”
“且看满脸金毛,腰缠虎皮裙者,乃贫僧门下首徒悟空,战败西海龙宫数万虾兵蟹将,取得镇海神铁为兵器,捱着就伤,碰着就亡,乱棍打出一片天,实乃世间一等一的好汉。”
“至于那位大肚宽肠者,乃贫僧门下二徒朱刚鬣,本是唐人庄户之子,机缘巧合之下,转成暴牙猪妖,野性未驯,妖心无常,故而贫僧借观音禅院佛宝禁箍,授其八戒,以收其心。”
“青娥”丽娘双手掌心的光球,具是纯白一色,她低头看去,忍不住喃喃自语:“竟然都是真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