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的那个其他同龄孩子还在担心厕所里有鬼而不敢去上厕所的时候,胡豆豆都已经能一个人走夜路了。
此时此刻,他的脚上突然上来了一股奇怪的力量,他的心胸瞬间变大了。
担水沟他来过几回,因此这路他并不陌生,他只需沿着这一条窄小的马路一直走一直走,然后,就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外婆。
由于是下坡路,加之胡豆豆两腿灵活,很快,他就小跑着往下走去。
他外婆慢悠悠走了整整一下午,此时此刻,腿脚已经僵硬麻木,而且,局部地区还隐隐作痛,痛起来就像针扎一般。
可是她还依旧强忍着上山上攀爬着。
她恨不能立刻马上就见到他的胡豆豆,见到苗苗,还有禾禾。
她希望他们都安然无恙。
很快,他外婆还没走出一百步,胡豆豆就跑下山来了。
此时此刻,他外婆沙哑低沉的嗓门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五百米,
两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
十米,
......
终于,在一个山崖的截断拐角处,他们相遇了。
他外婆在黑暗中一把将他揽入怀中。
她想把他抱起来,可是她的双臂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
她从两年以前就抱不起七岁大的小孩了。
胡豆豆两三岁的时候,他外婆只抱起来过,从此之后,几乎都再没抱起过。
于是她就用两条枯瘦如柴的胳膊紧紧将他揽在怀里。
她滚烫滚烫的泪珠不停流淌下来,滴滴答答,落在胡豆豆面颊上,就像胡豆豆在流泪。
“外婆,你是不是在哭?”
“我没哭!”
“外婆,我听到了,你明明在哭!”
“我没哭!”他外婆说着,下意识伸手在胡豆豆背后摸了摸,惊恐不安地问,“豆豆,苗苗呢?你一直跟苗苗在一起的!”
胡豆豆此时没有绕弯子,直接脱口而出,“外婆,苗苗已经安全地回到家了!外婆,苗苗的腿好了!外婆,苗苗会走路了!好高兴啊!”
这时他外婆禁不住又是一股热泪喷涌而出,直直地滴落到胡豆豆面颊上。
“外婆,你是不是在哭?”胡豆豆重新问。
“外婆没哭!”
“外婆,你为什么哭?”
“我没哭!外婆没哭!”
“不,外婆,你哭了!我妈妈说过,如果一个小孩撒谎,那他就不是好孩子!”胡豆豆说,“那么,一个外婆撒谎的话,那她就不是个好外婆,对不对?”
“对,我豆豆说的对,”他外婆说,“那么,假如你外婆没有说谎的话,那你外婆是不是个好外婆?”
“当然是个好外婆!”
“那你外婆我就是个好外婆咯!”
“......”
如此这般,一段熟悉的对话之后,这对婆孙便再久久的没有说话。
俩人心有灵犀,不说都懂。
不一会功夫,一直到,一束束长长的矿灯的光,像孙悟空的金箍棒样,直直的从担水沟的崖顶戳下来,像搅动一滩死水样,把这沟底里搅动的活了起来,这时,胡豆豆和他外婆知道有人在关心他们。
这个人就是他舅舅。
他放心不下,大半夜就冲了下来。
他声音浑厚有力,顿时震得地动山摇,一阵阵回声激荡在整个山谷之间,瞬间,各种山虫野鸟都被惊得齐声鸣叫。
他一个人走在前面,屁股后面跟着苗苗。
苗苗的妈妈担心苗苗,因此大晚上的也跟了去。
禾禾见他妈妈走了,一个人害怕,不知不觉也跟着去了。
一时间,这个家里就只剩下胡豆豆的外爷一人了。
他在窑子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见所有人都走光了,于是,莫名其妙也跟了出去。
“外婆,我舅舅来找我们啦!”胡豆豆高兴地说。
“我们该回家了!你这小兔崽子!你把我们所有人都折腾坏了!”他外婆说。
“还不是因为——”
“好啦!好啦!鉴于苗苗的腿已经好转,你可以将功补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