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事必躬亲,为民尽心竭力,开疆拓土,经济空前繁荣,家家有余粮,人人皆读书,便是往前数上历史上所有的皇帝,能比陛下的也无一二。”
朱瞻基欣慰的笑着:“皇爷爷开永乐盛世,父皇仁政爱民勤勤恳恳,大明至今日之繁荣,不可毁了,传旨下去,杨士奇,杨荣,杨溥,夏原吉觐见。”
四位老臣跪在面前,此风雨飘摇之际,也是他们最为难的时候。
在大臣的面前,朱瞻基就算非常虚弱,仍保持了威严:“四位爱卿,主幼国疑,接下来还有劳四位爱卿了。”
仅仅一言四人就明白了朱瞻基的意思,这几日因为这事情整个朝堂可以乱成一团的。
朱瞻基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万一他走了,这个庞大的大明帝国怎么办?
朱高煦,朱高燧虎视眈眈,特别是朱高煦在军中仍有不少的旧部,人在西域,对于朝中的一举一动却万分关心,朱高燧心思深沉,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新一代的王爷中,朱瞻埈年富力强,也有争雄之能。
除了这些人之外,那雄踞海外的朱瞻墡才是他们最最担心的人,这位王爷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振臂一呼,响应者必然无数。
因为从礼法的角度来说,他是洪熙皇帝的嫡子,当今太后的幼子,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实力强横,能力更是出众,而且只有他能够压下现在国内的其他藩王势力,手下精兵强将如云,文官中现在也有不少出自南海大学,海外声势更是滔天。
他才是最好的皇帝继任者。
但是朱瞻基也得为自己的妃子和子嗣考虑,兄终弟及历来不是什么好的传承方式,他的孩子尚幼。
今日朱瞻基这一番话,让几位大臣明白了皇帝下了最终的决定,他们来辅助自己的儿子,太子朱祁镇登基,传位昭书也拟好了。
“诸位,自今日起,在新帝亲政之前,太后摄政,海王辅政。”
众人诧异的诧异的看向了朱瞻基,朱瞻基给了太后张氏摄政之权,他将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母亲身上,四位大臣也知道皇帝心意已决,都没有开口劝说。
宣布完这个重要的决定,朱瞻基摆摆手对他们说:“诸位自皇爷爷当年便在朝堂之上,当继续尽心竭力,为大明之昌盛保驾护航,大明江山永在,望诸君珍重。”
说着朱瞻基对几人作揖,四人恭敬回礼。
“陛下珍重!万岁,万岁,万万岁!
”
四人暗自感叹或许他们遇上了这历史上最好的皇帝,理性不失率真,聪慧不掩赤诚,待臣以礼,待民以善,能征大漠八千里,能坐庙堂论诗书,有手段,有仁心,有霸气,压得下天下诸多能臣藩王,撑得住力住海王西征扬大明国威。
偏偏如此之人不迷恋女色,无不良嗜好,说他贪恋权栈,却又是兢兢业业尽心竭力之皇帝,听得见臣子的劝戒,又有自己的主见,或许真的没人比他更适合做这个大明皇帝了。
可惜天恩薄与朱瞻基,天恩薄与大明,仅仅给了他这几年,正当年富力强之时,正当天下归心之时,突发重疾。
再庞大的帝国在皇帝离世之时都免不了动荡。
等到大臣们退出去,朱瞻基对着张太后说:“母亲,儿子不孝,不能陪伴母亲身边了,还得偏劳母亲替我看顾着家业,我已让人去了密信给瞻墡,命他速归国内稳定朝堂稳定军心,我封瞻墡为大明海陆总元帅,并统领朝纲,赐封亚皇,并与他说若祁镇无德,他可取而代之。”
张太后一眼就明白了朱瞻基的目的,将朱瞻墡架的高高的,从地位权势上来说他就是皇帝了,但是也基本绝了他的篡位之心。
朱瞻墡是朱瞻基的弟弟,是大明的藩王,若篡位便是不忠,但保不定如朱棣那般以靖难为名。
朱瞻基死后,朱瞻墡是辅政,真正的摄政权的人是张太后,是他的生母,若想篡位便是不孝。
都瞧的出来最后学的是刘备对诸葛亮的托孤,若是篡位就是不义。
千般能耐,万般本事,不忠不孝不义往头顶上一压,难啊。
朱瞻基吩咐完这些事情,玩朱祁镇的位置一看,惨然笑道:“叔侄关系可真是难处啊,自高祖开国后似乎变绕不开了。”
朱瞻基最后虚弱的说也说不全了,躺在床上,手指轻轻动着,指着孙若微。
孙若微哭愁成了个泪人,但打半是为了儿子将来担忧,她的眼神都落在儿子身上,甚至未察觉到朱瞻基的动作,待到张太后提醒才走到了朱瞻基的床榻之前。
朱瞻基用枯朽的手掌吃力的擦拭着孙若微的泪水。
他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女人,思绪仿佛回来了应天府的那个夏天,女孩撑着油纸伞在高高的宫腔内走着,风轻雨柔,溅起的雨水沾湿了她嫩绿色的裙摆,十五六岁的女子如同新出芽的蓓蕾,不自觉的挂着浅浅的笑意。
不雍容,不华贵,盼着望着,踮起脚尖远眺,当自己走过宫墙内的拐角,瞧着她站在远处。
她欢欣雀跃,却压下的欣喜,只是嘴角温柔的上翘着。
那双晶莹光亮的眼中似有爱意乘着那个夏天的风,化作林间轻快的小鹿,轻轻点着石块,苔藓,浅浅的水坑,跃向了自己,扑进怀中深深的相拥。
“或许我该如瞻墡一般,少些束缚,虽多挨些骂,至少活得痛快一些。”
恍忽间,朱瞻基发现自己最可惜的却是这辈子活得不够痛快。
人最大的幸运本就与权势、财富、名利无关,更不是深陷其中误以为是真我的欲望,而是随春风夏荷一起高歌,与秋粟冬雪低声细语,畅快尽兴的爱这个世界,也被这个世界好好地爱着。
那个夏天的风吹走了。
那个夏天的雨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