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路直走千丈,就是另一边的城门。你若不是想在这里长居,最好现在就从那里出去,不要回头。”
“老板此话何意?”
南冥啜了一口水,饶有兴趣地抬起头来,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老板瞟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人眼中,有一丝奇怪的兴奋。
他叹了口气,指着对面的店铺道:“看见了吗,那个客栈。”
“看见了。”
“上个月,那里还住着七八个外来人,前夜被人寻仇,全部死光了。”
“恩怨仇杀,天经地义。有何不妥?”
“杀他们的仇人,也死光了。尸体被吊在城墙上,晒成肉干,被鹰隼啄食。”
老板的声音幽幽的,“因为,他们寻仇时动静太大,惊扰了一位神通境大能的床笫之欢……当夜,就全部横尸街头。”
“杀人者,人恒杀之。落得如此下场,又有何可怨?”
“客官,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
老板转身,似乎不愿再多说,“这座城,是个乱地。魔门,邪修,被通缉的罪犯,被追杀的逃亡者,各种无法无天的乖戾之人……他们聚集在此,行事无所顾忌,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杀人越货,都是家常便饭。”
南冥脸上露出一丝恍然:“难怪这里如此冷清。”
“是啊,该走的人,都走了。走不掉的,就永远留在了这里……”
“那老板怎么不走?”
“因为……”
老板的表情变得古怪,像是惊恐,又像有些挣扎。他的身体忽然一阵抽搐,白眼直翻,脸上扯出一丝诡异的笑意,“我……就是那个走不掉的人啊!”
一股黑气从他的口中冒出,里面隐隐有扭曲的人脸,尖叫着扑向南冥的脸庞。
南冥轻轻一吹,那黑气就尖叫着消散了。
“就不能好好聊个天吗?”
遗憾地看着老板缓缓倒下的尸体,他也叹了口气。
这里是真的乱。
茶栈老板倒不是个坏人,只是身体不知道被哪个邪魔夺舍了。后者或许是想借生人鼎炉潜修养伤,顺便吃几个路过的羔羊。
可惜,他的牙口没有南冥那么好,吃得多了,总是要归天的。
幽城是自古以来的乱地,坐落在群山之间,进出的路径只有一条,除非是从天上过,否则便是狭路相逢,易守难攻。
背靠着绵延大山,就算天阙围剿,城里的恶徒也可立即蹿入山中。深山重重,难以寻觅他们的踪迹。
久而久之,这里耗尽了天阙和所有正道的耐心,彻底成为无人可管的无法之地。
天阙甚至懒得往这儿派驻城主。
纵使派来,不说坐镇一方,能保住性命就算不错。稍有能力和抱负的神通境,哪个愿意来这荒僻之地等死,而入圣和太虚,已不是皇城可随意指派的了。
一口饮尽碗中水,南冥离开茶栈,前往天机阁白塔,买了一份最新的时册。
略过前面那些“豪侠榜”、“天骄榜”、“仙女榜”之类的无聊玩意儿,他直接翻到后面,果然找到了他在岚城“舍身屠魔、力挽狂澜”的英雄事迹。
他细细品读一番,脸上露出志得意满之色。
关于自己为何被悬赏的事情,也有了些许眉目。因为,这时册上还写道:经查实此人未亡。
没人会悬赏要一个死人的命。
但,到底是谁想要自己的命,依旧成谜。
他身上已无财物,想要像上次那样一掷千金,购取情报,怕是行不通了。
那悬赏是从黑市发出,里面人无定踪,没有可追查的来处。
想了想,南冥决定顺其自然,在这城里多呆几天。
该露头的,自然都会露头。
他便又找了家客栈,开了房间,蒙头大睡。
醒来时,发现房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具被拍扁的尸体,以及一把断裂的刀。
南冥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近来的睡相可能有些差了,要不还是少睡一点……
他记起曾经有一次,自己在接受信徒叩拜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打了会儿瞌睡。
意识再次清醒时,那精心构建的神国已经化为一片废墟,多年积攒的玩具全部被毁,让他很是心疼了一阵子。
这样的事情,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笃笃笃!”
门外忽然有人敲门,恭敬的声音传进来:“客人,给您换一下茶水。”
“进来吧。”
“能否请客人开一下门,小的端着茶盘,腾不出手来……”
“真麻烦。”
南冥打着呵欠,也不换衣,披着一件贴身的长衫就去开门。
门推开的一刹那,缝里迎面刺来一支匕首,刃泛蓝光,涂着剧毒。
他侧身躲过,这时斜里又飞来数根金针,急如闪电,穿透门纸而来,恰在其目光不及的身后。
与此同时,窗台上也翻进来一个人,未及近身,挥手先洒漫天毒粉。
须臾之间,三方绝杀!
无论往何处躲闪,似乎都毫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