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和这帮蒙古故人恩断义绝,但那些人终究是他昔日的故旧,甚至还有几位是他曾经拜过的老师,又岂能没有半分情谊呢?
“是哲别师傅”
华筝接下来并没有卖关子,很痛快地将消息全部说了出来:“几年前哲别师傅潜入大秦,联合了和其他各国的高人一起暗杀那位镇国武成王,但最后却客死异乡,就连尸骨都没能保留下来。”
“什么?”
郭靖神色顿时为之一变,双拳也忍不住紧紧握起,发出了一阵清脆的骨节作响之音。
在诸多蒙古高手之中,哲别与郭靖之间的关系最为亲厚,这位蒙古箭神在郭靖小时候经常带他一起出去骑马游猎,传授他骑马射箭之术,甚至哲别还连续好几次救了郭靖的命。
这其间种种虽然已都成过往,但郭靖却半点都没有忘记,毕竟他本身就是一个十分注重恩义,能够为了报恩舍身忘死的人。
“是谁杀的哲别师傅?”
郭靖此刻的面色看起来冷冽至极,双目甚至有些微红,周身那股浩大的气机也有些起伏不定。
虽然哲别是蒙古人,但对于这样一位曾经教过他箭术的恩师,郭靖心中还是抱有尊敬之意,甚至此刻心中还升起了几分想为其报仇的念头。
“大秦的镇国武成王,嬴不凡”
华筝也并没有准备隐瞒,因为郭靖这个举动完全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她太了解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子,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对于恩义二字看得究竟有多重。
而且背后策划这件事情的那个人,也很期待郭靖在听到杀死自己恩师的凶手的名字之后究竟会是怎样的反应。
想到这里,华筝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一个气质温润如玉,双眸如万丈寒潭般幽深的青年,整个人不由得为之打了个寒颤。
“郭大哥,抱歉,有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掌控的,而且我也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达到我的目的”
“我会让你知道,我华筝其实并不比黄蓉差上多少”
对于当年抢走郭靖的黄蓉,这位蒙古公主始终怀有一份恨意,一想到她,华筝那双美目之中便闪过了一道深深的寒意。
“怎么可能会是他?”
在猛然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之后,郭靖整个人顿时愣住了,嘴角上也随之掀起了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容,双目之中那道淡淡的赤红之意也随之散去。
哲别对他有恩,但那位曾经一起结伴游历江湖和大秦镇国武成王又何尝对他没有恩情呢?
为了报答一人的恩义便对另外一个恩人下手,这种事情郭靖可做不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情郎那张挣扎而又苦闷的脸庞,华筝的心里隐隐泛过了一丝心疼,于是她便当即开口说道:“你既然已经来了,那今天就和我一起祭奠哲别师傅吧,虽然迟了几年,但总聊胜于无。”
听到这话,郭靖带着一种沉重的情绪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呢?你可是与我从小就有婚约的金刀驸马”
华筝看似豪爽地挥了挥手,然后若无其事地回答了一句。
金刀驸马?
再一次听到这个曾经几乎伴随了自己前半段人生的字眼,郭靖面色微微一变,然后用一种带有些许拒绝意味的话语说道:“我早就已经离开蒙古了,这什么金刀驸马还是不要再提了。”
“听你的,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说了”
华筝看起来不是很在意地笑了笑,然后说道:“调整一下情绪,我让人去准备祭品,也不用太紧张,你就当是和自己曾经的过去来个告别吧!”
“好”
郭靖这辈子拜过很多师傅,全真七子、江南七怪、洪七公等等皆和他有着师徒之缘。
如今那所谓的江南七怪中只剩下了飞天蝙蝠柯镇恶一个,但也年事已高,估计没有多少年就要下去见自己的老兄弟了。
终南山上的马钰、丘处机等人也已经年近古稀,估计驾鹤西去的日子也不远了。
身为五绝高手之一的洪七公倒还有着颇久的寿元,但他老人家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郭靖在学成出师之后的这些年之中,和这位北丐见面的次数加起来恐怕还不到五指之数。
所以今天在听到当年曾经传授自己过骑马射箭之术的哲别师傅的死讯,郭靖心里也泛起了无限的惆怅和哀思之意。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郭靖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相信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子不会害自己。
不然的话,郭靖无论如何也不会孤身一人留在这个地方,毕竟他走了这么多年的江湖,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种道理还是懂的。
但这位郭大侠之所以能够名震天下江湖,靠得终究只是自己这一身武功修为和那份天下九成九的人都无法企及的家国情怀,而在智慧和头脑方面,郭靖还是差了不少。
所以在悲伤之下,郭靖并没有看到他的那位青梅竹马双眸之中闪过的一道异样色彩。
整整两头烤全羊,再加上之前华筝从大都城里带过来的几袋马奶酒,这便是郭靖和华筝两人为那位曾经教过他们射箭之法的老师所献的祭品。
郭靖甚至还在额头上绑了一条白布,脑海之中隐约浮现出了当年那个英姿勃发,弯弓射雕的蒙古第一神射手。
“哲别师傅,你一路走好!”
郭靖冲蒙古草原所在的方向微微作了一揖,心里充满了对于昔日恩师的悼念之情。
在祭奠完毕之后,郭靖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了一阵疲惫之意,于是在华筝的盛情邀请之下,神使鬼差般地决定留在这里过夜。
但为了不让呆在襄阳城里的妻子过于担心,郭靖还特意将书信绑在了那一对白雕的腿上,让它们回城里给黄蓉报个信。
但这位郭大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一对报信的白雕并没有成功回到襄阳城内,而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跌跌撞撞地飞到了一个土坡上,然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留在昔日情人那里过夜,郭靖啊郭靖,你这种所作所为如何配得上大侠之称?”
“也不知道你那位妻子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又会做何想法呢?”
一个身穿一袭粗布衣衫的少年从土坡后面走了出来,然后伸手缓缓将那一对已然昏厥的白雕从地面上抱了起来。
在仔细地看了一遍书信的内容之后,少年脸上浮现出一抹冰冷的笑意,然后身形一晃,便带着这对白雕和它们腿上的书信一起迅速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