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周末,付小羽去B大区得很早,但没想到抵达礼堂的时候,许嘉乐就已经在了,Alpha站在讲台后低头准备着材料,抬头看到他时露出了微微有些讶异的神情,但盯了他一眼之后,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又低头继续对着电脑调整PPT去了。
付小羽有些闷,但也马上故意低下头去摆弄手机,不再去看许嘉乐。
在他玩手机的时候,B大礼堂里渐渐热闹起来,大概因为情人节将近,高校生们对这种相亲会似的宣发活动很感兴趣,来的时候也都成群结伴的。
付小羽回头随便估了下人数,在心中暗自点了下头——
等到主讲人文珂来的时候,千人礼堂竟然在发布会开始之间就坐满了,对于地推,这可不是一般的有热度。
发布会准时开始了。
今天的文珂显得风趣很多,他诙谐地和大学生们开着关于恋爱的小玩笑,调侃着说,在场能有2000多个同学,是我们的大学教育出了问题,才产生了这么多单身狗,然后在满场的笑声中,很自然地开始了末段爱情的宣讲。
他看起来松弛了许多。
松弛是好事,主讲人紧张是大忌,但幽默的同时也要把控好节奏。
付小羽坐在第一排,目光很锐利地看着讲台前的文珂,像是老师在检阅学生的答辩报告。他确实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可是进入工作状态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秒就能做到的事情。
他不仅看文珂,也在同时检查许嘉乐那边准备的PPT。
文珂和许嘉乐准备PPT的风格变了好多,付小羽仍然记得自己看他们第一版的提案时,眉毛差点皱得拧起来,大段大段的文字资料堆砌,像是教授给学生做的资料一般,他当然能猜到,许嘉乐就是按准备教案的风格在准备宣讲资料。
付小羽当时气得差点把整个PPT都给文珂和许嘉乐删除了,红红的批语写了一页有一页,最后的结尾,他曾经直白地写了一句:这种PPT,连拉扯住观众10秒的注意力都做不到。
当时就连他都有点担心文珂他们会接受不了,但没想到,今天的PPT已经彻底看不出当初那么稚嫩的面目。
数十张PPT,没有出现任何一个长句子、长短落,只有最简洁的画面和标识,还有APP本身精美的UI展示,商业到了极点。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张让付小羽皱眉。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昨天文珂说,这个产品早已有了他许多的影子,竟然不是客套话。
即使他后期不在,整个Team仍然完全按照他给出的理念,制作出了这份宣讲PPT——要牢牢抓住观众的注意力,不要有任何一秒的遗漏;能用图表和视频来解释的部分,绝不要用任何文字,哪怕多一个字也不行。
严格如他,也给了这个宣讲材料80分。
礼堂里的气氛比付小羽想象中还要热烈,到了前半段宣讲会的尾声,前面主讲的Omega忽然转过身,他竟然真的给所有人展示了他颈后被反复地狠狠咬过的惨烈伤疤。
Omega的腺体是多么宝贵而脆弱的部位,任何人都能看出来,曾经这么无情地咬过文珂脖子的人,对他都不会有真正的爱和怜惜。
付小羽有些愣住了,是的,他的确叫文珂要把自己的经历讲述成有价值的故事,但他没想到,这个Omega真的可以这么坦诚地展示自己的伤疤。
他终于忍不住微微坐直了身子,本来抱着审视心情抱着的双臂也放了下来。
他确实没有想到,在这个他曾经只是不得不加入帮忙的迷你小公司里,他的意见,竟然的的确确得到了尊重。
“我曾经是个失败的Omega。”文珂握着话筒,无比平静地说:“我的信息素等级,是最低的E级,本该是个婚恋市场的残次片,所以在上一段婚姻中,我始终在唯唯诺诺,委曲求全。我一直以为,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忍耐,就可以得到婚恋中的幸福。可是——”
“我不幸福。”文珂一字一顿地说:“即使信息素告诉我,我和前夫是匹配的,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人生越来越空洞,像是精神都在被掏空。我当然很困惑,我明明按照这个社会的标准在生活,为什么却会这么痛苦呢?”
文珂握着话筒,说到这里终于笑了一下:“直到离婚之后,当我拿掉了我的标记,重新遇到了我真爱的Alpha时,我终于明白了——腺体只是一个器官罢了,割掉腺体,我们能用眼睛去看;蒙住眼睛,我们还能用手触碰。信息素匹配也只不过是一个运算系统,它是高效的、是功利的,但效率……往往不是得到幸福的关键。所以我怀揣着这样的梦想,和我的同事们一起做出了这款APP,我们想给正值婚恋年龄的同学们另一条路走,不要从信息素出发,真正从心里出发。”
“在这个应该肆无忌惮地勇敢的年纪,不要走捷径,走你爱的那条路——无论多么崎岖、无论多么偏僻,你永远、永远不要放弃那条路。”
文珂说完这段话,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段话,并没有出现在PPT上。
付小羽几乎凭直觉感觉到,这段话,是昨天文珂见过他之后,才想出来的演讲稿。
他的背忽然挺得很直,然后慢慢转头看向了身后——
整个大礼堂里已经沸腾,甚至有好多学生忍不住站起来欢呼。
明明文珂每一句话,都是在挑战着他一贯以来对婚恋和爱情的认知,挑战着他效率至上的价值观。
可是那一刻,他并不感到被冒犯。
在掌声雷动之中,他只是……忽然有些迷茫。
这几天,他看了好几遍《饮食男女》,每一遍都会多一点迷茫。
那个从小到大古板、不苟言笑,听到猫叫春的声音甚至会发怒的大女儿家珍,也会有一天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强吻了同校的体育老师,然后在一个傍晚,跳上了体育老师的摩托车一路狂飙而去。
在摩托车上的那条路是不是也很崎岖?
就是那个画面,让他在这几天反反复复地看,看家珍突然之间涂了鲜艳的口红,刚烫得一头卷发狂野地在风中飘散开来。
那条路,是不是……也真的很快乐?
……
中场休息期间,大礼堂里很吵杂,学生们在进进出出。
付小羽则从观众席站了起来走向讲台,他其实打算提前走了,毕竟下半场更多是项目那边教学生们具体怎么匹配。
只是临走前,他打算和文珂简短地说句话,文珂昨天说自己崇拜他,不知为何,他因此有了某种使命感,像是老师觉得有必要给学生一句适当的鼓励。
走到讲台前时,文珂正在和前来采访的几名记者说着话,只有许嘉乐站在一边。
“嗨,来了啊。”许嘉乐就这么对他打了声招呼,很自然,可却也很淡。
“嗯。”付小羽只好先简短地应了一声,等他转头看向许嘉乐时,发现Alpha已经在自顾自仰头喝矿泉水了。
许嘉乐真的很难懂。
当他竖起铠甲的时候,许嘉乐毫不费力就可以把他破防;可是当他以为,他们之间会因为新年夜有点不同的时候,许嘉乐却又若无其事地退回了安全区。
他完全掌握不了和这个Alpha的界限,近还是远,不由他来决定。这种社交体验,对于他来说,有点像转圈咬自己尾巴一般,明明抓狂,可是却又忍不住想要继续咬。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刚刚被记者采访完的文珂忽然走到他身边,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小羽……”
Omega脸色无比的苍白,扶着自己的肚子:“我、我……”
他情况特殊,其实不用说,许嘉乐和付小羽就已经忧虑了起来:“怎么回事?肚子疼?”
“是……特别突然,我得离开一下。”文珂满头冷汗,他抬头望着付小羽,哑声说:“只剩个收尾了,小羽,你、你帮我说下,我桌上有流程……你昨天看过的,麻烦你了。”
“放心。”付小羽简洁地吐出这么两个字。
“你快回去,这边有我们。”许嘉乐扶着文珂往外走,也低声道。
付小羽没有说什么多余的安慰,他知道现在最需要的只是冷静。
B大的学生会刚才用推车给送进来了一些水和点心,付小羽当然不会吃点心,但顺便拿起了桌上刚才文珂还都没碰过的矿泉水瓶。
用力拧瓶盖的时候,手忽然被几滴水珠打湿了,而那水珠像是来自瓶底……
没拧开的水,怎么会有水珠呢。付小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这多少有些奇怪。
但这种琐事,他没有时间细想,喝了一大口水之以后,就打开了文件夹准备再了解一下收尾的演讲。
或许是因为他坐在了主讲台的位置,刚才还有问题没问到的记者便走过来围住了他开始提问。
付小羽对产品熟稔,又习惯了作为老板接受这种采访,站起来只是三言两语就显出了非一般的专业风采,围绕过来的媒体也越来越多。
可是只不过过了一会儿,付小羽忽然仓促地顿住了话语。
他本来有些苍白的脸色,忽然之间泛起了奇怪的红意,甚至低头暗中用力握紧了椅背……
不对劲,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对劲。
有一股炙热的感觉,正从小腹升腾起来。那感觉,其实并不陌生。
可是怎么会在这个时刻……他明明,过于强烈的不安让付小羽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以惊人的速度飞快地解决了媒体们的提问,然后匆匆和一旁的许嘉乐说“我出去一趟”,这么一声简短的招呼,已经用尽了他几乎全身的力气,他几乎是飞一般冲出了大礼堂的门,向比较远的拐角处Omega卫生间奔去。
他的动作是如此的突兀,就连坐在旁边一直很淡定的许嘉乐都不由抬头看向了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半天。
付小羽特意选了比较偏僻的卫生间,也因为路途略远,等他冲进去的时候,人几乎已经是虚脱一般,扶着墙壁挪进了隔间中。
在把隔间门紧紧关闭的同一秒种,他就已经恐惧地确认了自己方才的感觉——
脆弱的生**里,像是被人鲁莽地点起了一把火。
他捂紧小腹,像是想要隔着肚皮,去扑灭那把火。
可是太强烈了,他分化了十多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恐怖而汹涌的FQ经历。
像是整个人都在那一瞬间都被投身火海,他身上大岩桐的香味,也像是烈焰一般冲天而起。
不可以……
在公共场合发情,是任何一个Omega心中不可想象的噩梦,再强硬厉害的Omega,在这个时期也无法抵挡来自任何一个Alpha的爱抚和占有。
FQ期,意味着危险,意味着不可控的一切,这个时期的Omega是彻头彻尾的猎物。
付小羽浑身都在痉挛,这是数千人云集的B大,他、他……他不能被人发现,可是他忍不了多久了……
再多一秒,他都觉得自己会因为过于强烈的痛苦而昏厥,他不能失去意识、他绝不能……
他不行了……
付小羽几乎是顺着墙壁,缓缓地滑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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