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而付小羽在他面前,是一杯迷人的清水。
这是极为矛盾的修辞。
但他其实没有忍心把话说得太直白。
他是Alpha,他知道一个出身那样家庭的女Alpha会离经叛道地出轨,选择一个比自己阶级低很多的小三Omega结婚,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但是即使如此,仍然毅然决然地那么做了。
人会做出现实中不智的选择,是因为追求了更本能、更极致的快乐。
他懒得用道德批判情感关系,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那个家庭里的Alpha和Omega,一定有着隐秘的甚至有些病态的欲望关系。
付小羽是怎么理解这种关系的呢——?
“付小羽,不敢填性心理部分问卷的人其实很多,原因也千奇百怪。但我相信,你不填——是因为家庭原因。”
许嘉乐把烟掐熄了,轻声说:“一个人对亲密关系的所有启蒙和想象,永远都来自于家庭,来自于父母如何相处、如何亲热、如何处理性和爱。付小羽,你呢,你怎么理解性?你明明是一个坚持正确的完美主义者,对你来说,悖德的欲望当然是要被审判的。可是你的父亲却偏偏因此得到了继母的全部宠爱。你有没有不解过?或者是……嫉妒过?”
付小羽猛地站了起来。
他的脸色一片苍白,手指颤抖着看着许嘉乐。
有那么一瞬间,许嘉乐几乎以为这个Omega就要哭出来了。
但是付小羽什么都没说,掉头就快步冲出了Bespoke的店门。
他甚至连羽绒服都顾不上穿上,就这么穿着一件毛衣跑了出去。
许嘉乐也吓了一跳,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径自追了出去。
外面下起了细雪,而Omega并没有跑远,他穿着柔软的白色毛衣,很是显眼,就那么蹲在街边的水渠旁,痛苦地呕吐着。
他晚上吃的东西很少,这一吐,几乎也都是酒水,吐了几口就变成了干呕。
许嘉乐走过去也蹲了下来,关切地想要看他的脸,却被付小羽有些粗暴地推了开来。
“还难受吗?”许嘉乐低声说:“小羽?”
然而吐完了的Omega转开头一言不发,坚决地不让他靠近,甚至手掌一直颤抖着,胡乱地捂在脸上,既像是在捂脸,又像是在捂嘴巴。
太痛苦了。
付小羽只觉得头和胃都在天旋地转,而更痛苦的,是在许嘉乐面前这样狼狈地吐。
他身旁的Alpha一直被他推开,最终沉默地离开了。
他就这么蹲在冰天雪地里,忽然真的很想哭,脑子迷迷糊糊的,却在那瞬间回忆起了过去的事。
八岁那年,唐宁本来交往着的那个Omega的哥哥得知了付景的事情,因此找到了他们家里,来劝付景离开。
那些人衣着昂贵,言辞斯文,倒没吐什么脏字,但是“你这样的人,嫁不进去唐家的”一句话激怒了付景,当场把那位Alpha哥哥挠得脸上都出了血,但是自己也被揍了一拳,眼圈都乌青了,脸上还被泼了一杯冷茶水。
付景当然不是好惹的,就顶着脸上头发上的茶叶骑车去那位Omega执教的学校,闯进教室里破口大骂。
这件事当晚就传遍了整个小城,唐宁丢尽了脸,当晚就来了他们家里提了分手。
女Alpha带了一行李袋的现金,大概来时也是铁了心,把钱一放,说了声“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就转身要走。
付景扑过去,搏命一样抱紧了唐宁,他们的拥抱,一会儿像是撕打、一会儿又像是挣扎。
小小的付小羽就贴着墙站着,浑身发抖地看着这一切。
抱着抱着,付景的手悄悄地伸进了Alpha的衣襟里。
他的父亲当着他面哭了,一边摸一边哀求:“姐姐,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别丢下我。”
唐宁推了半天,最终却忍不住把付景推到了床上。
而付景最后做的一件事,是对他喊了一声:“你先出去玩一会儿,小羽,爸爸和阿姨说点事。”
付景以为还是孩子的他什么都不懂。
唐宁那天晚上走之前在平房门外看到了他,弯腰摸了摸他的脸蛋。
女Alpha身上是栀子花的香气,他有些惶恐,又有些害怕,小声问:“阿姨,你会抛下我们吗?”
他还没长大,可他其实已经无形中体悟到了人生的残酷。
没有唐宁,他和他的父亲只是“那种人”。
唐宁脸上的神情又复杂又歉疚,过了一会儿,终于抱了抱他轻声说:“不会。阿姨会把阿景和你带回家。”
那天晚上,付景一整晚都躺在床上,神情很虚弱。
他想要上床和父亲一起睡,却被付景推了一下,说:“别用力挤我,疼。”
他有些担心,但随即却又被付景轻轻搂到了怀里,父亲的声音有些沙哑,可是却平静中带着兴奋:“小羽,爸爸以后能带你过上好日子了。”
他的父亲奇迹般地获得了胜利。
付小羽永远都记得那个夜晚,他逃出了房门,呆呆地坐在小平房外面的板凳上,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门的后面,是一个无比难堪的成人世界——忍耐、嫉恨、贫困、讨好、还有性。
欲望,像夜里的河流,急促而浑浊。
那就是他的启蒙。
……
他控制不住地吸了一下鼻子,再次抬起头时,发现许嘉乐又蹲在了他的面前。
Alpha先递过来了一瓶矿泉水,然后又从塑料袋里递过来了一套从7-11买来的旅行装备用牙具——
付小羽蹲在水渠边刷牙时,许嘉乐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他真要强啊。吐了之后就不允许人接近了,是怕嘴里有味道吧。
许嘉乐忍不住这么想。
他从没怎么喜欢过要强的人。
可是不知为什么,付小羽蹲在那儿,红着眼圈捂着脸不让他靠近的样子,却让他心口漏跳了一拍。
付小羽漱完口之后,紧紧地攥着矿泉水瓶,就那么低着头蹲在原地,过了好久好久,他小声说:“好丢脸。”
他讲话时带着一点鼻音。
“是哦。”
许嘉乐说。
“他叫她姐姐……”
付小羽又嘟囔了一句。
他大概是真的醉了,甚至前言不搭后语,可是许嘉乐听得懂。
他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轻声说:“付小羽,你爸应该比你会撒娇。”
付小羽抬起头,那双圆圆的猫眼失去了往日的锋利,因为醉意变得湿汪汪的,一枚雪花落在了他的鼻尖,然后悄悄地融化了。
“是哦。”
他学着许嘉乐的语调,说。
我来了!最近不是一点点的勤劳而已!是很勤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