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澜紧张地牵住哥哥的袖口:“我自己进去吗?”
执蔚点点头,轻抚他的发顶作为安慰:“别紧张,只是想让你和妈妈单独相处一会儿,我就在外面看着你们。”
执澜欲言又止,垂下头默默转身,推开那扇门的时候,指尖有些颤抖。
妈妈与孩子,本该是世界上最亲最黏的关系,从一条脐带连接共生,到用香甜的乳汁供养哺育。虽说卵生的飞禽属类人没有脐带构造,但执澜也曾在妈妈的肚子里汲取她身体的养分,共享她的体温和脉搏,从一颗微小的细胞长成了圆滚滚的蛋。
真正让执澜难过的是,他对妈妈这个概念很陌生,妈妈对他来说,远不如茂爷爷、小窦,甚至是花下所的任何一员来得亲近。
哥哥执蔚至少是疼爱他的,这种暖融融的亲情保留在执澜的记忆里,只要一见上面就能被唤醒,可以无条件信任依赖对方。
至于妈妈,执澜脑中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记忆,可能是他太笨,一次都没记住,又或许是那些记忆太过冰冷,执澜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将它们彻底删除了。
金属门锁发出“咔哒”的回弹声,房门在执澜身后自动阖上了。
病房里是铺天盖地的白色,执澜看到了一道苍老消瘦的身影,她背对着门的方向,花白的发丝有些凌乱,肩背佝偻着,静静望向窗外葱郁的绿植和一方小小的天空。
“妈……”执澜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块粗糙的石头,他使劲咽下它,怯声唤道:“妈妈……”
病床上的身影没有回头,执澜的手掌不自觉紧握成拳,走到病床边,又恭顺地唤了一声:“妈妈,我来看您啦。”
这次执澜终于得到了回应,辛卉缓缓转过身,她半靠在床头,手背上扎着输液管,静静看向不断发出声音的外来者,动作异常迟钝,像一具老旧生锈的机械。
执澜在刹那间愣住了,很难把眼前的女人对应到妈妈这个称呼上。
她实在是太老了,额间眼尾都是纵横的皱纹,嘴角夸张地垂着,干枯皲裂的唇瓣上没有一丝血色,连瞳孔里也没有任何光彩,空空洞洞,仿佛无机质般粗糙晦暗。
“妈……妈妈……”执澜的脸色变得苍白,努力咧嘴冲她笑了一下:“妈妈,是我啊,我是小蓝。”
辛卉的眼睛缓慢眨动一下,依旧没有神采,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看着执澜,像是看着完全陌生的人。
“妈妈,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执澜……小蓝,执蔚哥哥的弟弟,我……我一直住在花下研究所,您还去看过我呢。”
执澜浑身都在发抖,语速极快,声音却越来越喑哑,对方毫无感情的视线,冻伤了他的声带。
辛卉的嘴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终究没有回应他。
在执澜彻底崩溃之前,病房门被推开,执蔚仿佛已经预料到了眼下的场景,忙着出声安抚道:“小蓝,别慌,妈妈她记得你,只是没办法回应你。”
林茂跟着执蔚一起进来,搂住执澜的肩膀揉了揉:“辛卉女士年纪大了,身体机能也在极速退化,这是每个人都必然要面对的事情,这次叫你过来,也是想让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执澜快要哭出来,他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不记得妈妈的声音,也不记得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会这么老,这么衰弱。
林茂深深叹气:“辛卉女士已经73岁了,巴丹氏类人的平均寿命在65岁到75岁之间,研究所一直在努力,可是已经快到极限了……”
“可是爷爷您也68岁了啊,您看起来这么健康,也很有精神……平均年龄又不是定数,您跟我说过的,只要多做运动,好好吃饭,就能长命百岁,活很久很久……”
“年纪大也不代表会彻底失去健康啊!”执澜的嘴唇抖得厉害,眼睛里掉出大颗大颗的泪滴,一副全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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