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空之城的辩论

    “哦，差点忘了，你那位历史教官，现在担任统合部学校的教导处主任……”奥拉还没说完，白羽就捂着头说：“布雷德利也不说一声，就把她请了过来，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嘿嘿嘿，你先听我说完，这位教导处主任，昨天第一堂课，就被学生们集体造了反，布雷德利校长也没办法。”奥拉笑着说。

    “造反？怎么了？”卡佳笑着问。

    “她给米玛塔尔的孩子们讲联邦历史。”奥拉卖着关子说道。

    白羽琢磨了一下：“问题不大吧？联邦的历史课本虽然有政治色彩，可只是针对艾玛帝国，对米玛塔尔无害啊？”

    安妮塔听到这，捂着嘴笑了起来，她看了看白羽问：“是不是那些小家伙缠着她讲海伦德？”

    “猜对了，开堂没有五分钟，就偏离授课提纲了，可是这位教历史的教导处主任，明显对白羽没有好印象，结果……”奥拉笑着摆了摆手。

    卡佳笑着问：“你得罪她了？”

    “只要是她的课，白羽肯定睡堂，而且把她喊起来，她就会迷迷糊糊的问：‘吃饭了？’。”白翎叹了口气说道。

    白羽没心没肺的大笑了起来：“然后呢？”

    “还然后呢，米玛塔尔神殿就在学校旁边，几百个孩子扯着嗓子喊，大祭司听到里面闹腾，就过来看了一眼，结果历史课变成了宗教课，十分钟后，宗教课又变成了你那位历史老师和大祭司的辩论对抗。”阿杰丽娜笑着走了过来：“顺便说一下，你那位历史老师，输了。”

    白羽笑着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办法？联邦所有学校都是以无神论为前提，这是出了名的，不管是普通学校的老师，还是军校的教官，必须是无神论者，否则不得任教。”

    “布雷德利校长现在就在头疼这事呢，想教那些米玛塔尔的孩子，可来的老师全是联邦海军学院的教官，根本就坐不到一起，所以呢，他想让你去帮忙。”奥拉笑着说。

    “我？教历史？”白羽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也不会啊。”

    “联邦的孩子，年纪大，学的都是战史，还是由那位历史教官来教，米玛塔尔的孩子，只能由你这位海伦德亲自任课了。”奥拉说道：“怎么样？接不接？他让我明天之前给个准信，要不然就得改课程表。”

    白翎苦笑着摇了摇头：“布雷德利这不是误人子弟嘛，白羽教什么都行，唯独教不了历史。”

    “提前备备课不就行了，说白了就是讲历史故事嘛。”安妮塔奇怪的说。

    白羽撇撇嘴：“还备课？我一看那些东西就打瞌睡。”

    说完，白羽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阿杰丽娜立刻笑了起来：“大长老说的没错呢，海伦德殿下自己创造了历史，怎么会对以前的历史感兴趣。”

    “要不还是让大祭司教吧。”白翎说道：“白羽也没空啊。”

    卡佳想了想：“或许不是谁教的问题，而是教材的问题。”

    “怎么讲？”白翎奇怪的问。

    “四个国家，全都有一部自己的历史教材，又因为政治和体质观念不同，互相敌对和攻讦，联邦痛恨帝国，米玛塔尔也是，帝国对联邦也非常反感，毕竟那违反了他们君权神授的根本，虽然索菲娅的统治，渐渐带有民主制的色彩，但绝不会认可联邦的观点，至于加达里，我的老天，一群拜金主义者，满脑子都是经济学、商业学和企业高层管理什么的，你们想，艾玛是有宗教色彩的帝制国家，联邦是无神论的民主制，米玛塔尔是宗教、部族和民主三位一体的制度，加达里算是带有民主风格的集团制，说到根本，谁看谁都不顺眼。”卡佳说道：“所以我说，谁来教不是问题，而是需要一套公正、客观的教材，教材的内容，不能有任何民族和宗教的观点，它只能是一部以旁观者为角度，审视历史的教科书。”

    “哪有这种教材？我们谁有这么客观的评论？就是奥拉，也做不到。”白羽摇摇头说道。

    “或许真有这种教材。”奥拉说道。

    众人一愣：“在哪？”

    奥拉的机械手臂一指人群：“萝丝。”

    众人齐齐的看向正在跟特蕾莎有说有笑的萝丝，白羽想了想：“对哦，萝丝的姐妹会，一直是无国界的救济组织，她们不带有任何国家、民族和宗教的色彩，谁都不偏向。”

    “她们手里有一份叫《历史大事记》的记录，很详细，或许……也很客观，就是……”奥拉说到这自己卡住了。

    白羽问道：“就是什么？”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奥拉嬉笑着说道。

    “跟我有关？”白羽问。

    “当然，你的篇幅几乎占了整本书的十分之一。”奥拉说道：“以她们的看法，你做的并不都是……对的。”

    白翎看了看奥拉：“哪里错了？”

    奥拉叹了口气：“杀戮太重，主要是四年战乱的时候，据姐妹会的不完全统计，在白羽的指挥下，造成包括帝国、联邦甚至是米玛塔尔和加达里，数十亿军人和平民直接或间接的死亡。”

    “嘿！米玛塔尔卫国战争，没有海伦德殿下，死的人更多，怎么说是殿下造成的死亡！”白翎还没说话，阿杰丽娜就先不满的叫道。

    奥拉摆摆手：“先声明，这不是我的观点，书上是这么写的，说白羽为了帮助索菲娅夺位，利用米玛塔尔民众吸引康德皇帝的皇家舰队，所以……”

    阿杰丽娜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是间接帮了艾玛女王，可自己也得到了自由啊！”

    安妮塔也点头道：“没错，假设白羽不带领我们的祖先对抗康德皇帝，索菲娅女王就不能登位，她不登位，怎么废除奴隶制？那些遗留在艾玛帝国，没能撤离的民众，又怎么会获得自由呢，再者说，艾玛女王的皇家舰队无法单独对抗康德皇帝，如果失败，说不定我们还是奴隶呢！”

    “历史，没有如果和假设！”萝丝走了过来，众人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大了，安妮塔和阿杰丽娜看着萝丝的表情，不是特别欢迎，萝丝说道：“你们的观点，都是站在一个假设的论调上，历史没有假设，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问你们，米玛塔尔的军民在卫国战争或者说独立战争中，是谁杀死的？”

    “当然是康德和他手下的皇家舰队！”安妮塔立刻说道。

    “没错，这是直接关系，可康德为什么追杀米玛塔尔？”萝丝又问道。

    “因为我们要夺取自由，因为我们反对奴隶制！所以我们必须与他为敌！”阿杰丽娜说道。

    萝丝点点头：“也没错，又是谁带领你们反对奴隶制并且获得自由的呢？”

    安妮塔脱口而出：“当然是白羽，我们的海伦德！”

    “好的，那么白羽是不是造成米玛塔尔军民间接死亡的次要因素？”萝丝拍了下手，指着白羽问道。

    众人都愣了，白羽点点头：“好像……有道理呢。”

    “顺便说一下，姐妹会不是没有政治观点，我们的政治观点就是‘绝对没有好的战争，也绝对没有坏的和平！”萝丝说道：“换句话说，一切战争都是错误的。”

    阿杰丽娜立刻摇了摇头：“照你这么说，米玛塔尔就不该独立了？我们就该逆来顺受？就该祖祖辈辈当奴隶？”

    萝丝狡猾的笑着说：“我说过了，历史没有假设也没有如果。”

    阿杰丽娜哼了一声：“我不认为姐妹会的思想可以作为孩子们未来的教材，特别是米玛塔尔。”

    萝丝笑了笑：“所以我们从来没有公布自己的思想和东西，在奥达特里克星系的时候，我们帮白羽运输武器，甚至出动武装舰队，以姐妹会的宗旨看来，就是错了，后来在联邦发动政变，更是错上加错，姐妹会不能发动战争，不能协助战争，只能是战争的旁观者和战后的救助者。”

    “可你们还是帮了？”白翎说道。

    “所以说我们也有自己的观点和角度，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白羽，我们的探索就会停滞不前。”萝丝说道：“顺便说一下，那本姐妹会的大事记，即将被销毁，杰克劝说了所有的理事会成员，放弃了死板的教条，他说，无论站在什么角度，人类肯定有私欲，有私欲就要满足，战争是一部分人类群体为了满足私欲的激烈方式，所以只要人类存在，战争就不可消除，以一个客观的角度来观察历史，本身就错了，姐妹会千百年来救济他人，就是在帮助弱者，这种行为本身就带有政治行为，姐妹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就站了队，也间接帮助了战争中失利的国家，所以……”萝丝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我们也是错误的。”

    白羽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萝丝：“照他这么说，这个宇宙没有人是对的。”

    萝丝笑着点点头：“这就是杰克最伟大地方，你知道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什么？”

    “我也是错的，但我愿意错下去。”萝丝动情的说道：“他就是这样说的。”

    奥拉撇撇嘴：“我得去整理一下内存，系统有点过热了。”

    萝丝笑着说：“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白羽点点头，萝丝说道：“你们想要一本历史教材，那么就自己写一本，以统合部的立场和角度，不需要参照其他国家或个人的，因为历史都是胜利者写的，胜利者认为是对的，而失败者则认为是错的，如果你想公正一点，那么发生过的事，只论述结果，不做评论，因为一但评论，就注定有人说是错的，但是，无论怎样，都要承认并记载它，证明这段历史确实存在过，历史不能被删除，也不该被忽略掉某一段。”

    白翎想了想，笑了起来：“没有评论的历史？哼，这样的历史，也就没什么用了，人们学习历史，就是为了借鉴以前的经验，已用于现在，没有评论又怎么借鉴？”

    “索菲娅不是艾玛历史上第一任女王，在几千年前，也有一位，她死前，命令宫廷礼官，不许再在她的墓碑上，篆刻任何文字，她说，‘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朕不需要你们歌功颂德以粉饰太平，更不需要遮掩什么。’，这在当时，是非常骇人听闻的，哪一位皇帝不希望自己的墓碑上刻满自己的功绩呢？所以，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想法，一个时代的人，有他那个时代考虑的角度，谁又能说的明白呢？”萝丝笑道：“人类总是善变，这是进化的必经之路，现在的民族或国家主义是国家存在的根本，可在不远的未来，很可能就是人类前进的绊脚石。”

    “照你这么说，真理有可能都是错的喽？”安妮塔说道。

    “至少，现在是对的。”萝丝说道：“说句你们不爱听得，远了不提，1000年前或者说400年前，艾玛人认为奴隶制就是真理。”

    众人沉思一会，白羽突然打破这个沉默：“嘿，说到底，米玛塔尔孩子们的历史课谁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