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琬,香快点完了,去换换吧。”
“哦。”
“宛琬,墨干了。”
“哦。”
“宛琬,茶又没了。”
“哦。”
“宛琬,我想吐痰。”
“哦。”
“宛琬,去拿柄玉如意来,我背上有些痒。”
“胤禛,我看你是头皮有些痒吧。”宛琬简直就要抓狂,她每坐下来不过刻把工夫,胤禛必要唤她出去做事,她稍一抱怨,胤禛便指指脑门示意她拆了。宛琬不甘心如此这般让他得逞,只好同泻了气的皮球乖乖任他差遣,恨得她牙根直痒痒。
胤禛大笑出声,叫她少说废话赶紧去取。宛琬取过如意狠狠替他上下挠着,突地眼睛一亮,见软榻上多了一叠镏金攒盒,“那是什么东西?刚才还没的。”
“我让人从江南‘广兴堂’购了些果脯蜜饯,你瞧瞧可有欢西的,省得让你喝些药总要杀猪般的惨叫。”胤禛眼底含笑道。
宛琬高兴地蹦了过来,掀开盒盖,每层八种,总有三、四层,她拣了粒珍珠金枣吃了起来。
胤禛见西洋鸣钟已快指向亥时,让宛琬去喝了药准备就寝。
“胤禛,再晚些吧。”宛琬拖着不去。
“不行,太医说了,一日里最后帖药亥初一定要吃了。”他口气坚决。
“胤禛,那我把药喝了,晚些再睡好不好?我身子不是都好了嘛,为什么还要每天吃那么多药呢,早晨最晚卯时进第一碗药,用过早点后,子时前需进第二碗药,午时吃过午饭,歇半个时辰服药丸,酉正吃晚饭,仍是歇半个时辰再服药丸,亥初就寝前,服了补药及安神丸,过半个时辰再上床。胤禛,我都快成药人了,我是不是还生有什么绝症,你们好心都瞒着我?”宛琬口无遮拦的胡扯。
“不准胡说!”他脸色陡沉,“不准你乱咒自个,你身子骨弱,补补好,不好吗?宛琬,就算是为了让我安心,每日都乖乖的喝了那些好不好?”胤禛轻轻搂住她,柔声道。
他的眼神如此关切惑人,令宛琬陷入迷醉,她泄气地轻捶着他的胸口,咕哝着噘起嘴:“每回都使美男计骗人吃药。”乖乖跑去外间取来汤药一咕噜喝了下去,秀眉紧皱,一屁股坐回胤禛膝上,随拿起粒蜜饯就往嘴里塞,“这个味道虽然不错,却还不是人家最想吃的,要想吃这人间最美味的东西只怕是难呀。”宛琬眼中无限向往。
胤禛双手环着宛琬纤腰,下颔抵着她的秀发,慢条斯理道:“你不用激将我,到底是什么人间美味,我自然能帮你弄来。”
“真的?”宛琬喜道,一抹偷笑从她粉颊漾开,眉梢微微上扬,趁某人察觉前瞬时收拢了笑意,“那可是很难很难才能吃到的,胤禛不会是吹牛骗我吧?”她的口吻充满了强烈怀疑。
“爱信不信!”胤禛真想把她脑袋给拧下来瞧瞧,里面到底装的是些什么,这天下竟然还有人会质疑堂堂雍亲王弄不来些所谓的天下美味。
“太棒了,胤禛你要和我拉勾可不准黄牛。”宛琬神采飞扬,兴奋的伸出纤细的小指与他长年握笔长茧手指一勾一抵立誓。
“好了,你快说吧,到底是什么美味把你谗成这样?”胤禛见她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让他背脊发凉,生出种不详预感。
“哦,胤禛,你听仔细了,这人世间最美味的东西就是——她最心爱的人亲手煮的东西!”宛琬咯咯笑得眼眯成一线,轻手轻脚得意地拍拍他。
胤禛一怔,旋即伸出修长食指轻勾起宛琬下颔,凝视着那双笑意盎然的眸子,无言的笑意自他眉眼间不可抑制地蔓延开。
这下换成宛琬一怔,莫名其妙地挠挠秀发,“你笑什么呀?”
胤禛瞅着她笑得更欢,温柔地为她拂过额前稍显凌乱的发绺,叹气一咬牙道:“既然都有人主动示爱了,那我就煮点东西给她吃吧。”他揉揉她的俏鼻。
宛琬的脸“轰”的一下红得像个熟透的虾子,窘然不已,低喃道:“谁说过人家最心爱的人是你拉。”
“哎,这可不象宛琬哦,她不是一向自称敢做敢当的。”胤禛抱臂道,见她脸颊屏得更红了,仰天大笑,一巴掌拍上宛琬的俏臀,“走,给我心爱的人煮粥去。”
宛琬吐吐俏舌,跳下身来,不满地瞪大眼睛,“米加水煮粥可不能算,也太没技术含量了,至少得是杂酱面。”
“杂酱面就杂酱面,有什么大不了的。杂酱面是什么?”胤禛扁扁嘴,不以为然,“哎,你的怪名词还真多,从哪又冒出个技术含量来?”
宛琬瞥见胤禛身后百辫,笑着打岔过去,替他拆散了发辫。
胤禛唤李青入内,“你让人将院里小膳房准备一下做杂酱面的配料,再问仔细了该如何做,备好后闲杂人等一律退了。”
李青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杂酱面那不是最寻常百姓家的吃食嘛,不由感慨如今爷行事越发高明得让人难懂了。
膳房。
宛琬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闻了一下,在定睛看那杂酱面油光铮亮,上面还让胤禛改良铺了层香菌、豆芽、新笋、蘑菇、红绿辣椒丝,很是诱人。“你真的从来没有煮过东西吗?这真的是你第一次吗?真是让人不敢相信,我家胤禛真是太聪明了。”宛琬黑眸闪闪发亮,毫不掩饰佩服的说。
“这有什么难的,只要是人做的事我都可以做好,哪象你。”胤禛很是骄傲,不屑的撇撇唇。
“不一定哦。”宛琬双手插在腰后,挺起肚子走了几步,挑衅地瞪住他,“这个胤禛就不行吧。”
胤禛这才发觉顺着宛琬说话不仅占不着她半分便宜,简直还要被她活活气死。
宛琬拿箸夹了一箸放入嘴中细嚼,须臾,她猛抬头拉住胤禛袖子,忙不迭道:“你就只做了这一碗吧?”
胤禛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我一人全吃了,你别吃了。”宛琬长吁一声。
“怎么了,很难吃吗?我也没尝,是咸了吗?酱拌太多了?”胤禛见她皱眉挤眼的一副难吃相,狐疑道。
“没有,没有,这是胤禛的‘处女煮’太好吃了,没尝就好,我贪心想一个人,太好吃了。”宛琬低头嘟囔。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胤禛敲了宛琬一个毛栗,他见她吃得那般痛苦却还一个劲努力地往嘴里送,俊容微微窘红,一把夺过盘子,“不好吃就别硬吃,扔了算了。”想想有些赌气,夹了一箸送进自己口中,“你个坏蛋,又在骗人。”才一入口,他即知又被宛琬给骗了。
“哈哈,我一直是说很好吃的,可没骗你,是有人自己心虚哦。”宛琬眨眨美眸,戏谑道。
俩人共用一双筷子,拌着那黏黏糊糊的酱,拉扯着面条,吃吃笑笑。
只可怜众人第二日才见到膳房宛如遭劫般的遍地狼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