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之间,这辈子,或许已经缘尽于此了。
夜,铺天盖地地袭来,漫天的繁星在顽皮地闪烁。脚下的路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青灰色的光芒,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湖中的蛙鸣连成了一片,热闹的夜晚已经开始,可这场景却将蓝宏大躁动的心搅动得更加不宁。
走出这属于青兰的领地,在一处拱门的后面,柳月娥和女儿兰雪正提着灯笼等在他的必经之路上,估计是等待的时间有些长,柳月娥早已经不耐烦了起来,她一边扇着手中的扇子一边不住地张望,当然口中还不知道在抱怨着什么,虽然听不清,可不听知道没有什么好话。兰雪在一旁不停地张望着,虽然她可以不计较地走进那后院儿,可因为母亲在,她不敢轻易地惹柳月娥伤心,更不想听到她那无休止的抱怨,所以,她只有陪着柳月娥等在这里。
当蓝宏大失魂落魄地走出拱门的时候,柳月娥的嘴角儿露出不易被人查觉得微笑,那微笑是那样的不经意,是那样的隐晦,若不是仔细地去窥探应该没有人会发现,更重要的是,此时没有人会在意她的神色。
蓝雪快步上前扶住了蓝宏大,口中关切地问道,“爹,大娘怎么说?她有什么办法吗?”蓝宏大抬眼,他看到了兰雪那一张纯洁无暇的面容还有那满眼通透的神色,虽然他更喜欢男孩子,可这个女儿,这个天使般存在的女儿的确给他的心灵带来不少的慰藉。可也正是因为蓝雪,他内心对那个他曾经痛下杀手的孩子才会产生自责,随着年龄的增长,那自责也与日俱增,到了他想摆脱都摆脱不掉的地步!如果那个孩子还在,比她可是要大上许多了。
“老爷,姐姐有什么法子吗?她肯出来去劝劝祎儿那个孩子吗?”柳月娥道,她一直称青兰为姐姐,只是这个姐姐只是她口中的称呼,并没有一点情感的色彩,更没有一丝一毫的分量。蓝宏大仍旧没有作声,他被柳月娥和兰雪这么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悲凉的心情稍有缓解。一股无名地叹息心中袭来,或许就像青兰说的,人都是有命的,而一切都是有定数的,谁也强求不得,谁也改变不了。
只可惜他蓝宏大这辈子就是没有多子的命,半辈子下来只蓝祎和蓝雪这一儿一女,如果他再多个儿子,又或者蓝雪是个男孩子……可惜,一切都只是徒劳的,眼前是残酷的现实,蓝祎是他唯一的儿子,而这个儿子此刻又叫他心力交瘁。
“要我说啊,老爷对他就是太过宠爱,好好的一桩婚事给退了不说,现在又要闹着去那榷场去!老爷这么保护他他反倒不领情,索性还不如就叫他出去闯一闯,叫他知道这外面有多险恶,到时候碰了头了,他也就知道疼了。”柳月娥半是不满半是关怀道。
“娘,你就不要说哥了,咱们现在应该想办法叫哥把饭吃了才是。”蓝雪咂摸了两下小嘴儿道。
“就连他的亲娘都不管他了,我们这些人说话他就更不会听了。你把他当哥哥,一天到晚地惦记着,可你那个哥哥什么时候把你当成亲妹妹了?”
“你给我住嘴!一天到晚抱怨个没完?谁是外人?谁是亲人?谁不把雪儿当妹妹了?”在一个岔路口儿,蓝宏大吼住了柳月娥,夺过她手中的一盏灯笼后向着听风阁的方向扬长而去。
“老爷,你就知道跟我们母女俩发脾气,那么不听话的儿子你都不忍心说一句,他给咱们府上造成多大的伤害了?你还这么惯着他,早晚有一天这蓝家都叫他给败没了!”柳月娥在后面气得直跳脚,可蓝宏大连头也不回一下。
“雪儿,瞧见了没?这就是你爹!他宁愿咱们蓝家被他那个败家的儿子给败没了也不肯为我们娘俩着想!”
“娘,你就别说了,爹现在正是心烦的时候了。再说了,哥都那样儿了,谁看了不心疼?更何况他也是为了我们蓝家着想才想去冒险的,您就少说两句啊!”蓝雪抚摸着柳月娥的前心替她消气道。
“你这个没心眼儿的家伙,总是这么不长脑子,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柳月娥满是心疼地看着蓝雪。
“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哥也是爹的儿子啊!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担心的那些啊根本都不会发生的。更何况,哥现在不就正想着为咱们府上能够东山再起都不惜冒险呢吗?”蓝雪撒娇地一笑,柳月娥的脾气也消减了不少。
“你就知道护着你那个冷血的哥,我看他到时候能给你什么好?”柳月娥在蓝雪的脸上掐了一把,只是轻轻地,柔柔地,蓝雪则笑着搀着柳月娥向她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