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着老爷子的身体,默默不语。
“父亲,关于这批人的家眷,您老认为该如何处置?这……野火烧不尽……”李义终于率先打破了沉默。此时虽然他心中早有定计,但父亲在身边,却不能不顾忌一下他的面子。
李霸魁梧如山的身子安坐马上,眼睛复杂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不用说了,这个道理我懂!此事你看着处理吧,无须问我。你爷爷刚才不是已经将李家大权全交到你手里了吗?”
叛徒处理完毕之后,李天老爷子与李老夫人商量了一会,接着便突然宣布今后李家一切事宜均有孙儿李义全权处理,换句话说,等于已经认同了李义的家主之位,只是尚欠缺一个正式的仪式罢了!李天老两口看来是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奇怪的是,李天在宣布这件事情的时候,竟然事前并没有与儿子儿媳商量,直接便下了决定,而事后也没有作出任何解释,更规定,任何人都不得干预李义对家族的决策!言下之意很明白,在李府除了两位老人家之外。便只有李霸夫妇能够干涉到李义,而李义的母亲钟燕那是说什么也不会跟自己儿子做对的,所以李老爷子这句话实际上就只是对李霸一人说的。
李义当然明白这其中是什么意思。李义的一切作为,尤其在最近没有瞒着家人地情况下,李天夫妇、李霸夫妇都已发觉了李义隐藏着的巨大野心!这当然是李义故意为之,免得将来一切事情太过于突然而更加不能够让家人接受。
但是李义的野心与父亲李霸对天罗皇室的忠心却是明显的对立!绝对难以调和的矛盾,典型的针尖对麦芒。将来若是李义有所行动,万一李霸作出掣肘,那便大势去矣。所以,李老爷子夫妇在审时度势之下,断然下了这么一道在外人看来是匪夷所思的命令。
李义此刻听得父亲口气之中似乎隐隐有些生气的意思,不由陪笑道:“父亲,再怎么说孩儿也是您的儿子,岂有儿子遇到事情不请教父亲的道理?”
李霸面如沉水,突然自马上转过头来,眼睛盯着自己的儿子,眼神复杂而又痛苦,缓缓道:“其实,在八年之前,李府别院刚刚建成的时候,为父就曾想派出三万铁骑,直接踏平李府别院,然后将你终生软禁在家中。”说着突然摇摇头苦笑一声:“可后来想想,还是舍不得啊!因为,你,毕竟是我李霸的亲生骨肉,也是我唯一的儿子。无论你如何选择,我只能选择支持,不能对立,如果连我都敌视你,你又如何自处呢?!”
李义心中大大一震,看着自己这个外貌粗豪之极的父亲,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更有如此感性的一面,不由心头一阵翻腾,半晌说不出话来。
如果当初父亲真的如此选择,自己会怎么样?韬光养晦?还是……
蹄声得…得…得的响,健马继续前行。父子两人的谈话声音极低,自然早已淹没在嘈杂的声音之中。李霸缓缓低声诉说,但李义心中不啻是响起了一道惊雷!
“为父虽然是个粗人,可毕竟是身经百战,军营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李霸自嘲的笑了笑:“别的看不出来,但是李府别院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特别之处?里面都是些什么人?那么大的场地究竟是做什么的?有什么用?或者说究竟能训练什么的?作为一个在生死之间来回不下几十次的老军人的眼光,还是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的。”
“那父亲您为何……”李义欲言又止。
李霸却没有理他,神色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滚滚的烟尘。低缓地说了下去:“所以为父这些年来一共也只去过李府别院两次,而且每次都是带着大批军官,未进前院便已止步,然后发一顿火,将你训斥打骂一顿就转身离开。所以,你便慢慢的成为了军中的笑柄,这也就是为何我每次训斥你总要当着大批外人的面,闹得满城皆知的理由。”
李霸静静的看着李义,眼中似乎带有一丝笑意:“纨绔,并不是那么好做的,这几年,知道你装的累,其实,为父也挺累的,你装你的,我也装我的。”
李义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孔似乎塞住了,眼睛也似乎进入了沙尘,喉咙也哽咽了起来,似乎喉中突然有了一口浓痰,堵住了喉头,咳不出来,也说不出一个字……心中却顿时涌起一阵酸酸涩涩的幸福……
原来……自己这个粗豪的父亲,这个看上去粗鲁无比的男人,不仅早已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而且一直用他自己的方式在默默的配合自己,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的保护着自己!保护着他自己的儿子。
所有这些,他还不能明说,就算跟自己的妻子,也不能。因为他知道这是什么样的风险,把所有的秘密、对儿子的担心和恐惧尽皆深深的埋藏在自己一个人的心里,用一个男人的胸怀,独自承受着这无边的压力。这样一个粗线条的男人,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第一次,今世的李义第一次对粗豪的父亲产生了濡慕之情,那是真正的父子亲情。
饶是李义已经有两世为人的阅历,在这一瞬间,竟然有一种扑进父亲怀里放声大哭一场的冲动。